老笑：“您老来晚啦，刚刚大厨给上了包子，您是大行家，但铁定没看过长成这样儿的包子，那儿比外的雾还薄呢。”

霍子安心定了下来。

甜品是枣泥巧克力熔岩糕，甜点本来不是霍子安的强项，而且他也到了强弩之末，撑起神把这顿饭带到尾声。

水声嘎然而止。霍子安一下子惊醒了，抬起，迎上了由良辰的眼睛。由良辰关了水龙，问：“下一不了？”

子安打开水龙，让水冲刷着不锈钢的水池，就如他一泻千里的思绪，不断地碰撞着冰冷的金属。在上海的时髦餐馆，他还能通过媒、食评家和爱尝新的食客，得到一定范围的理解；但在这小胡同里，他单枪匹的，怎么对这些最讲礼讲面儿、有过丰富多彩的生活传统的北平人解释，他干嘛不老老实实地包一顿肉包子呢？

由良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照霍子安原先吩咐的，把低温煮好了八分的羊排，放到碳炉上炙烤出焦香的纹路，霎时间肉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葵子的姐夫赞：“米其林主厨的手段果然与众不同，这宁夏滩羊，是有膻味儿的，一般的厨师，会把膻味掩盖住，这是下品；上品呢，就是用合适的调味，和膻味相辅相成，膻味儿成了独特的甜香。这味，在别很难吃到呐。”

霍子安为主菜要什么，犹豫了很久。北京食材有很多限制，优质牛肉、新鲜的深海鱼肉，都不容易有长期供应渠，思来想去，他选了不那么考验食材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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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听得瞪圆了小眼睛，好奇心大起，“比雾还薄？”但瞬即不屑：“那还吃个啥，张口吃西北风得了！”老们咔咔笑了起来。

可是大份人对这种甜腻的点心不感兴趣，吃了两口

甭想！霍子安勉强自己振作神，由良辰那种随意而消极抵抗的模样，总能激起他的斗志。“当然，主菜还没上呢。”

霍子安给大爷亲自倒了水，就回去了后厨。想起老爷子们的讪笑，他感到了难受。倚在不锈钢台面边，这一天一夜辛劳带来的疲累，悄没声地在他里蔓延，连带牵引出这段时间以来的辛劳和煎熬。他要应付的是那么多，开店的种种现实难题、对北方生活的适应，但这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他一开始要解决的、最本的问题――他要得到认同！

大家也不懂这些，听他那么说，羊肉的滋味儿仿佛真甜了几分。而且一路吃下来，总感觉没吃到什么实质的，肚子开始叫嚣着要一些贴的饭食了，没有米饭面饼，有肉也是好的。于是大家痛快吃完了肉，等来了最后的甜品。

烤羊肉上醋拌花椒苗、藏红花酸和鹰嘴豆泥，没有复杂多余的调味，从温柔隐晦的小笼包，进了一种直白的、暴而快意的风格里。这个菜果然更符合大家的胃口，大块的肉，实得不能再实了，人人都能吃出好来。

他在努力地创造着有“霍子安”印记的作品，他不介意他们不喜欢“小笼包”，他觉得心冷的是，他们彻底否决了这种创造的必要，他们觉得“小笼包”是没必要存在的，因为它跟“吃西北风”一个样儿！

霍子安看着他无情无绪的表情，知他下一句话就是：“不，那我撤了。”

第10章一条小槐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