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端上桌,霍敬识一直没动筷,冯云笙也不敢动,讷讷地看着霍敬识,看他的视线在几盘菜上饶了一圈,然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笑。
“食堂能有什么好东西?”霍敬识把车立上,锁好,说:“今天家里没饭,外面吃一口吧。”
“食堂打的。”
那时的霍敬识在他眼里是那么好,好到没人比得上。他以后再跟过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能像霍敬识一样,让他毫不感到在牺牲什么。然而后来,他还是让鬼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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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云笙没有天天来,不过也是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每次不白吃饭,洗洗涮涮的没少忙活。吃也是赶上什么吃什么。假如饭,他必定不让霍敬识进厨房;假如霍敬识从食堂打饭回家,很可能量不够,就在附近馒房买两个馒,分一口菜给冯云笙。冯云笙不但不嫌,吃完饭还抢着洗饭盒。从以前起他就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只是眼力见儿要不要用,往哪用,全看能捞来多少好。现如今,两个馒一口菜也算好,霍敬识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可笑,又笑不出来。
两人进了其中一家,霍敬识点了几个菜,冯云笙问老板要来空碗,分出两碗腊八粥。
腊八那天,霍敬识下班晚了点,临近家门口,看见冯云笙等在楼下,手里还拎了个保温饭盒。
霍敬识没说话,没说少来这套,也没说你又不饿了?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得冯云笙简直不知要怎样后悔才好。过去他是那么想摆脱下人的份,如今进了新时代,他发觉只有以“下人”的姿态与霍敬识相才最让他舒坦。霍敬识现在不是少爷了,其实早就不是了,穿普通人穿的衣裳,住普通人住的房子,吃普通人吃的饭,过普通人过的日子,可在冯云笙眼里,霍敬识骨子里还是个少爷,他叫不出口别的。
“揭的开锅了?”
第五章
瘦死的骆驼比大。除去房子,霍太太多少还留了些家底给儿子,加上会计的工作不少赚,又没有其他拖累,霍敬识一个人过得相当滋,时不常能下个馆子。不过以他见过吃过的眼光来看,附近的几家饭庄,挂着饭庄的牌子,充其量算狗食馆级别,多图个方便。
他想起有一回在登云楼,霍敬识忙得一边吃饭,一边翻看酒楼的进出账。他那时没有一点正经心思,见霍敬识一直不理他,忍不住捣乱。也不是真捣乱,就是坐在旁边盯着霍敬识看,看着看着就凑过去亲一口。霍敬识让他别闹,让他也琢磨点正经事。他本听不进去这些,老盼着霍敬识那张开开合合的嘴能说点别的,或者亲亲他,或者指挥他亲亲自己。
冯云笙一下红了眼圈,使劲儿把泪忍回去,又一抬:“可你永远是少爷。”
他看着霍敬识终于开始动筷,那副斯文的吃相也让他想哭。
“将就吃吧,现在可没有登云楼了。”霍敬识说。
着。但是别天天来。”
“给你送点儿粥。”
冯云笙也喜欢过年,一过年霍敬识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几天父母,哪都不
往年一进腊月,霍府上下到窜着一紧锣密鼓的喜庆。霍太太对民俗传统十分讲究,哪一天准备什么,哪一天忌讳什么,记得比下人还要清楚仔细。她总说守得住老理儿才守得住年味儿,世尽不太平,就这么点老味了,别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