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屋子外传来几声微弱的敲门声,虽然声音很轻,不过毕竟是在寂静的深夜,楚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收到那边发来的信件或是电报,听他简单描述近况,才能得知此人至少还没有死掉。
良久,门外的人发出几声压抑的低咳,叹了口气,低声说:“是我唐突了。没关系,我改天再来。只是……你的票,或许明天可以先去退掉。”
楚瑄以为他还要再劝自己,便斩钉截铁的答:“别说了,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再改变主意,三天之后准时出发。”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扣下了电话。
楚瑄的眼睛贪婪地划过男人的全,从夹杂着银丝的短发,到英俊而沧桑的面孔,再到与多年前别无二致的健壮躯,最后来到那双结实匀称的……缺了一小截的长。
话音落下,门外便响起几声轻而古怪的“笃笃”声,像是木棍敲打在地面的声响。
门外人没有应答,楚瑄反应过来,便又用英文问了一遍,可依旧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雪桥。”
楚瑄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但当着父母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笑颜勉强应付了事。
楚瑄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用干涩的嗓音试探的叫了声男人的名字。
数不清第几次从噩梦中醒来,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先斩后奏一个人跑去买好了机票,回家后才给楚钰打电话通知说:“哥,我已经决定好了。就算国内现在形势不佳,我也一定要回去找他,绝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干等下去!”
来这之前,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楚瑄不要发生改变,一直保持无忧无虑、年轻漂亮最好;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暗暗的希望楚瑄能沧桑一点,颓废一点,这样才不会衬得他太狼狈。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国内迟迟不来消息,楚瑄每天都睡不安稳,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
距离上一次接到谢霖的来信已有四个月之久。四个月的时间,放在这里不过是衣裳从厚变薄的区别,放在国内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沈靖羽暗暗叹了口气,希望那小子能贯彻“祸害遗千年”的预言,早点发来联络,也好让小弟安心。
谢霖被他的视线盯得越来越窘迫,面上逐渐显出几分苦涩,眼睛垂下来,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
楚老先生接到消息果然是十分高兴,当晚便把儿子们叫到他住的地方,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大餐庆祝。
“谢、谢霖。”
现在答案揭晓,楚瑄果然是没变,这让他在感到宽的同时,越发的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夜里不知几点,楚瑄坐在客厅里对着皱巴巴的一张信纸发呆,边散落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
高大的影僵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转过子,手指紧张地攥紧了木质手杖。
对面的男人也禁不住颤抖起来,几乎快要支不住手杖。
“嗯。”回答声有点糊。
楚瑄忽然有些不敢开门了。他期待,可是他也害怕。他怕一旦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他会失落到当场痛哭;他怕一旦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他又不知该说什么,该什么,该怎么反应才好。
“对不起,我来晚了……雪桥
“别走!你、你回来!”
“什么?不是,你等会儿,你……”
“谁呀?”
难是敲错了?楚瑄有些狐疑的走过去,打算开门查看情况,却恰好听到门外人用字正腔圆的汉语低声回了四个字:“雪桥,是我。”
是……谁?
等,他是绝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如何,他也要亲自去寻找一个结果,至少不会让自己的后半生在苦盼与失落中度过。
“谢霖……”他喃喃的又念了一声,忽然急速息起来,嘴不停地发抖,张张合合好几遍才终于再次发出声音,拖着长长的哭腔低吼:“谢霖!你怎么才来啊?!”
这样的声音代表了什么呢?楚瑄并不知,但他的心切切实实的慌乱了。几乎是一瞬间,他用力推开大门,向着那个背影大喊:
八年了,他打了大大小小无数场仗,发熬得掺白了,上也落下了数不清的伤痕,甚至连肢都变得残缺,可是楚瑄却依旧还是像当年一样俊美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