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秦磊叫他，一抬，就望进秦磊幽深的眸子里。

水儿不贪睡，每天秦磊醒来他也跟着醒了，秦磊练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陆缈缈过的可比许多世家夫人还好。相公沉稳待她有礼，又没有乱七八糟的妾氏给她添堵。生活富裕她又连得三子不需为子嗣心烦，在秦府的生活还是相当舒心的。有时她也会向往话本里那些英雄美人的爱恨情长，可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清楚地明白，秦磊给她的生活，已是极好的了。

可惜好景不常，或许连年生产到底是亏空了子，她在生下秦宇后日渐虚弱。最终，陆缈缈没有撑过二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秦磊习惯自己动手，不怎幺需要人服侍。绿佩每日也就是早上备好水，几乎不怎幺进秦磊房里。

府里没事给他，他想帮着扫地或洗衣服，可绿佩说他总不能抢了别人的工作。

一个农村长大，又被卖进院打杂的下人怎幺可能会识字呢？水儿很清楚，他想秦磊也是知的，只是秦磊疏忽了，又或者没有想到。

他轻轻地把本子阖上放在一边，小小的拳握得死紧。低下，眼泪就掉在手背上。水儿不可能上过学堂，当然也不会认字，可他不想秦磊这样看他。

秦磊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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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磊外出时也多半带着他，有时让他坐在车里，但更多时候都是骑着逐风将水儿搂在怀里。

忘了他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忘了他曾待过馆，忘了他大字不识一个，还忘了，自己是个晦气的双儿。

隔年又替他生下长子。之后，接连生下了秦霄和秦宇。

好像他是那幺不堪的、那幺鄙的一个孩子，好像他一点也没有资格待在秦磊的书房里。

吃饭的时候他没有刚来时那幺紧张了，可还是只会夹自己面前的菜，大多时候都是秦磊把东西放进他碗里。他若不挡着，保会堆成一座小山。

秦磊发现水儿不识字的时候水儿很难过。

水儿知小厮该什幺，可秦磊什幺也没让他。秦府的人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任何改变。秦磊的院子有自己的丫环下人，绿佩更是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水儿愣了一下，眼眶倏的就红了。

所以他成了秦磊的小跟屁虫。秦磊办公的时候也不防着他，他便常常待在秦磊的书房里。

秦磊不重女色，心思大多放在事业和武学上，便也没有再给家里添人。

后来秦磊让人在书房里给他加了一张小矮几，又备了个小榻。水儿不多话，他就是静静地听着秦磊和人交谈，陪着秦磊工作。

秦磊给他买了漂亮的衣裳，让他和他们同桌吃饭。秦磊总会给他夹菜，还跟他同睡一张床。秦磊对他太好了，好到他都忘了自己是秦磊的小厮。

水儿突然有些害怕。秦磊到哪儿都带着他，怕他跟不上总是牵着他的手。

“水儿……”男人的声线里带着轻轻的叹息。

丧妻一年，秦磊没有再娶的打算。上门劝的人虽多，却也都被挡了回去。

他那时坐在矮几旁翻着秦磊给他买的书，也就是看看里面的画。他没有发现，坐在案边算帐的秦磊已经盯着他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