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院子里空的，只有一架磨豆子用的小石磨。

十五回一笑：“您和四哥先帮我收着吧。等我也有下来那天再取了花用。”只是，他，未必有机会享受这笔银钱……

红姐还去了趟成衣铺子，特意选了几套像样的新衣给这爷俩，自己则扯了块艳丽的布料送到裁铺子。

阿红的脸更加柔和，轻声安着：“四哥，你也算是十五的入门师傅，他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只是那么多人……如今没几个了。”

逛了一圈，十五变大老牛，肩上，胳膊上，手上，或背或扛或拎，大包小包的往家运。

如此一连五日，小年，南域的探子终于撤走。十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卷了只小包袱，打算回璇玑营。

他很合的出老农进城眼不够用的样子，“阿姐，咱们现在有钱了，多买点好吃的回去吧！”

阿红面上浮起一层朦胧的微笑，搓着她那条断了的，“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就，好过了。”

十五冲他点了下，夹着小包袱径自挑起门帘进去里屋。

天已黑，在一众收拾买卖摊子的商贩们中间，十五熟稔的穿过一条条小巷，最终拐进一扇民居小门。

一切的一切，全按穷苦人手终于有了钱的模式，足功夫。

红姐笑容满面：“好啊！我们也许多日没见荤腥。”

初四用仅有的那只手捂住眼别过去，咙里发出年老重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阿红看了他几眼。这也是当年璇玑营中算得上一号的刺客啊！如今肩也塌了，背也驼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两鬓隐隐的白发。

曾经的初四由里间走出来，沉默的坐在了阿红对面，窗外昏暗的光线静静的打在这个男人刀削般的脸上。

红姐倚着门框站在那儿。为璇玑营元老，当年的八朵“蔷薇”唯一幸存者，很知这句“下来那天”的分量。

“没有。”

十五恭敬一揖：“二叔好。”

犀利的眉眼间浮起一层柔和，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好，你去吧。”转回了屋，眼睛却是的。坐在桌边出了会儿神，突然叫：“四哥！你来，咱俩合计合计。”

走到屋中衣柜前，探手扭动旁边不起眼的一只瓦罐，衣柜吱嘎吱嘎的移开了一人宽的距离。侧而入，在里又拨动机关，后唯一光源合拢。眼前黑黢黢的密中，每隔十步有一灯如豆。

红姐叫住他：“你的金子莫忘了拿。”

初四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说话也带着点儿哽咽：“这孩子，初进营里时才那么一点大，十四岁，跟个猴儿似的。我，没想到、没想到终有一日竟借上他的光儿活着，我……”

进了堂屋，有一名瘦瘦的老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只小笸箩，正眯着眼仔细的分拣黄豆。好的丢进盆里，坏豆攥在手心。

“他没拿金子？”

那个。只拿他当外乡进京的土老帽，介绍京城各种老号，卖糖果的，卖糕点的，卖熟食酱肉的，卖杂货的。

老儿右手起两枚豆子一弹，十五旋躲过。再抬眼，老儿还是那副闷闷脑拣豆子的德，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