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有些诧异：“好端端的，不看兵不看策，怎么看起农来了？”

“好了，好了，这下才是真好了……”魏夫人喃喃，“他能亲自来谢这一遭，咱们的家命，才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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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低调奢华的车在书院门口停了不足半个时辰，很快又辚辚地离开了。

送走了北海君，魏夫人端着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心腹娥忙搀着她到卧榻上休憩。

“跟我你这么畏首畏尾的什么，想说什么就说，我还会怪你？”周启拉着唐知坐下，仔细地摩挲着年轻人的手，直把后者弄得面红耳赤。

唐知收下了，又亲自带着花茶回礼谢。吕掌事这一回倒没拦着。虽说两人同为皇帝后，但到底别不同，多少要避避嫌，唐知略坐了坐，表达了感激之情，便回木兰去了。还有五车的书要他啃呢。

唐知苦笑：“陛下久在深，不解下情。我朝自高祖开国至今二百年矣，土地兼并，豪强并起，民失其地而其所，苦者多矣！再不改，怕是要……乱了。”

“我明天……不，今天回去就下诏，特许你上朝议政。来，子知，咱们回去。这些书御书楼尽有的，没有的话，我让人以内帑抵押，尽数给你借过来看。天天跑外到底还是太麻烦了，咱们在里就是了。”

周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地搂着唐知下了阁去，又吩咐内侍去传命山长，不日将以内帑为抵押，借万芸阁书册入。丝毫不顾及云庐书院甚至万芸阁在士林中的地位，愿意以内帑为抵押，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三日后，唐知写下所需书册的名字，交由卫尉，开了内帑私库抵押，是从云庐书院运了五大车书出来，堆得木兰里满满当当。

祥瑞五年九月十八日，魏夫人以弱气虚为由，绝少步出丹桂。

唐知脸上又是一红。

周启微微蹙眉，掀起袍子在旁边坐下，无意识地捋着花白的胡须，思忖片刻，点了点：“很是。只是长治以来，仓廪甚足，农民当无虞也，怎的短短几年，就要劳烦你来想这些了？”

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说农”。

周启停下了调戏人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唐知良久：“子知，子知，你真是苍天赐福，我之幸，大熠之幸！”

“农为天下本，不可轻忽。农盛则小民饱，农弊则小民馁。文子尝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注1]。农民一，陛下治国，只改吏治，扬汤止沸耳。”唐知一本一眼地答。

唐知定了定神，小心地斟酌着词汇：“吏治谬，则改吏治；农事疲，则治农事。此等痛医之法，皆治本也。昔有安西烈侯座下栎阳君元骥，法、术、势并举，农、军、吏共治，二十年而成霸主之业。依臣之见，当效元君，扬汤止沸与釜底抽薪双齐下，改土地，改税法，改吏治，方可有所成。”

魏夫人听闻，遣内侍送来特制的樟香，说是放于书堆中，可避蠹虫。

唐知觑了觑皇帝的脸色，犹豫：“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启长叹一声：“先是那起子不安分的人，再是农事，这接二连三的，竟不叫朕消停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