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一问，唐恬才想起来点了点叶喆的肩膀：“我们今天是去哪儿？”

她一边转着线轴放线，一边回同人说话，她那同伴和叶喆一样，也是个戎装军人。苏眉刚要开口，唐恬已经嚷了出来：

“是他妹妹。”叶喆说着，慢慢把车子靠边停了，“我叫他们一块儿来玩儿的。”

叶喆笑：“他家里有别的园子。”

藏青的小翻领外套出了里鸽灰的旗袍立领，素归素，但胜在清新干净，着她柔眉眼净和白肤色，像是从箱底里取出来的汝窑美人瓠，用细棉布过薄尘，雨过天青般的泽柔光看得人心里一静。

“有人放风筝！”

唐恬闻言，讪讪看了苏眉一眼，苏眉也正笑看她

他把车开到竹云路，同唐恬一叩门，苏眉便拎了手袋和一个用墨绿印花棉布裹起的食盒出来，显是一早就收拾妥当等在家里了。

叶喆心，泠湖就在城里，人多眼杂，去那儿还不如去看电影有“意思”，面上却万不肯出自己的小算盘，只：“你喜欢去泠湖啊，那你得谢谢绍珩，那园子本来是他父亲结婚的时候，他伯父送的贺礼，后来让他母亲捐出来了公园。”

唐恬指着窗外欢叫了一声，苏眉顺着她的手指仰起，只见碧空如洗，一只蓝白两色勾画致的沙燕儿风筝正冉冉上爬，顺着时隐时现的一风筝线望过去，控那风筝的线轴正在握在一个女孩子手中，那女孩材修长，雪白衬衫搭着件亮红底子白波点的齐膝半裙，在天蓝草碧之间格外醒目。

叶喆让着她和唐恬上车，不由多打量了苏眉两眼。这几个月，他偶见到苏眉，都是从到脚一丧服，她又时常低着，乌沉沉压得人都陷在里快要看不见了。虽说今天是被拖唐恬特意拖出来当灯泡给叶喆照亮儿的，但毕竟是陪着他们春游踏青，她也特意换了衣裳。

孝心都没有。

唐恬摇，“我小时候学校春游都是去泠湖，还可以划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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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唐恬讶然轻呼了一声，“全都是吗？”

“那不是虞……哎，那女孩子是谁啊？好像蛮漂亮的，是他女朋友吗？”

“嗯，我看到过那边有个学校。”唐恬咋：“他们家好大方。”

叶喆笑：“全都是，不过你去的不是全，西边还有一块儿当时是捐给遗属学校的，现在是陆总小学。”

“我们今天是到哪儿去？”

“去云岭。”叶喆答：“那边不是有个郊野公园嘛？开阔，正好放风筝。你们去过没？”

叶喆想夸她两句，却见她角笑听着唐恬说话，垂目低眉的神态，倒像是他佛堂里搁的一尊小观音，这才省起她是“长辈”，赶忙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心：果然是人靠衣装，女人肯打扮，一分姿色也能撑到三分；不打扮，就是十分颜色，也剩不下五分；所谓“天生丽质”，也是打扮得像是“天生丽质”罢了。

车子出了城，天际遥遥有淡青山影，公路两边的田野也有了起伏的坡度，车窗外时时闪过一片鲜黄的油菜花，总能激起唐恬一阵赞叹。到了云岭附近，茸绿的山坡被明晃晃的溪水淌出图案，宛如巨大的绿色叶片上，生着闪亮的叶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