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节哀。诸位的心情在下理解,但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吵闹喧哗,影响医院的秩序。”
一句话说得苏眉泪眼婆娑,匡夫人亦劝:“黛华,你大哥说得也不错,兰荪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不忍叫他母亲伤心。”
“去我家吧,我帮你预备。”
苏眉听他这样说,亦惊觉自己上大衣和束发的手帕都未免鲜艳了些,刚一点,又犹疑起来,她年岁尚小,连葬礼都还没有去过,更没有丧服。匡夫人见她茫然看着自己,心下了然:
匡夫人闻言,愠怒着想要开口,苏眉却脸色煞白地拉住了她舅母。
这条路苏眉先前读书时也是走熟的,她木然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眼前忽地过一间门扉紧闭的咖啡馆,却是当初学校有读书会请了许兰荪这里开讲座,她和唐恬一来听过的。
虞绍珩见苏眉仍是默然不应,想了一想,:“师母,你回家换件衣裳再过来吧。”
si m i s h u wu. c o m
10、孤鸾(一)
“昨晚的事就算了,可捐献遗的事,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
他们在这里万分纠结,虞绍珩倒是无可无不可。他从来不信什么“泉下有知”,“在天有灵”;许兰荪是高风亮节,许老夫人是愚见,不他们怎么办,哪怕把许老夫人即刻气死在这里,许兰荪也不会知,只是生者为了求自己安心罢了。
出了新腔调:“……我说不能娶,不能娶,两个师傅合的八字都不成样子,年支冲克……他非要娶,看看这……我的儿……我……”
许松龄见苏眉动摇,又:“黛华,这里的事有我和广荫照料,你就先回去吧,母亲正在气上……”
说罢,摆了摆手,他后三个卫兵隔开四五米远,标枪一样一个接一个抱着枪戳在了走廊里。那中尉肃然点了点,顺带手把一个被人撕扯了半天的小护士带了出来。四下顿时安静了许多,许老夫人的声气也低了下去,许松龄紧锁着眉过来,对苏眉:
苏眉默然看着地板,大颗的眼泪断线珠子一样落下来,几乎掷地有声。匡夫人抚着苏眉的背脊,:“你在这儿耗了一晚上了,跟舅母回去歇歇吧。”
“麻烦您了。”苏眉着泪点了点,又走过去对许老夫人:“母亲,我回去换了衣裳就过来。”
她还记得,那天许兰荪讲得是宋徽宗和翰林图画院,孟春天气,他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靛青长衫,
苏眉咬了咬,哽咽着:“可那是兰荪自己的想法,他泉下有知……”
陵江大学的教授有不少都在学校近旁的竹云路居家,此时学校正放寒假,周围专学生生意的小买卖也停了一半,平日喧闹的街市冷清了许多。
中央医院的保健病房常年有退职的军政要员住院疗养,卫戍自然要安排警卫。他踱到前厅打了两个电话回来,几分钟的工夫,便有四个枪的卫兵纵队而入,靴在地板上踏出齐整地闷响,为首的一个中尉,帽檐压到眉骨,板着面孔对走廊里的一班人扬声:
许老夫人偏着脸,自顾抹泪,仿佛全然没有听见。
虞绍珩冷眼扫过许家的人,悄然走了出去。
许松龄砸着手:“兰荪也不知他自己会走在老人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