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传来“嗯唔”一声，阿苗扭动了两下，迷迷糊糊地想爬起来。

“为什么？”妖怪苦思不得其解，它也有喜爱的东西，但并不是因为它们有多美丽。山林中生物万千，鬼怪无数，于它眼中并没有美丑之分。哪怕书生，它喜爱他，也并不只是因为他的样貌。

杜慎言心中发酸，几被它打动。握住书的双手收紧，半晌才抿了抿，轻斥：“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又听到妖怪断断续续说：“丑就是……长得不好看……”眼中带着询问望着书生，语气却是肯定的。

“可是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它音低沉，深红的双瞳中不染杂尘。

杜慎言见它盯着画纸，总算消停下来，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它虽说得费劲，却实在是个聪明的妖怪，没有人教它这些，却无师自通地想到了这一点。

妖怪已然明白了。

画上不过寥寥几笔，但见修眉星目，容貌俊美。顾盼神飞之间，已有出尘之姿。

他不知这妖怪自那一次离山之后，常常混迹人世，听得多了，自然上了心。

“……不喜欢我，因为我丑，你喊我‘丑怪’……”

杜慎言一怔。

杜慎言觉得它胡闹，本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哪知那妖怪似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弄明白。书生拗不过它，只得列举了先前同它讲过的故事中人，什么“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什么“俊眉修目”“丰神俊秀”。

杜慎言忙上前将他抱住，任娃娃一扎进自己怀里。小家伙蹙着细淡的眉一蹭一蹭的，总算把惺忪睡意蹭去了些，杜慎言衣襟也已被得不成

杜慎言心一颤，不答反问：“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吗？”自从妖怪开了灵智之后，他从来没有对它提过面容美丑之类的话题，却不知它从哪里听来的话。

“不好看……就会不喜欢、讨厌……”妖怪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

那妖怪蹲在一旁，正不耐烦地扒着桌子，见书生将笔搁下，拎起画纸，细细端详着，忙不迭地凑上去。

奈何妖怪一概不知，一脸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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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反应，妖怪捉摸不透。迟疑了一会儿，便缠着书生：“那你教我，什么是美。”

杜慎言不知怎么同它说明白，叹：“人确实喜爱表象美丽动人的事物。这大概也是圣人所说的‘食色，也。’罢！”

妖怪突然蹦出了一句：“什么是丑？”

他正娓娓来，见妖怪拨弄着一只喝水的杯子。那杯子被它拨得骨碌碌直转。走神走得可谓正大光明。

杜慎言被它缠得烦不胜烦，只得又拿起笔来，勾勾画画。他虽画得一手好丹青，然而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入手。凝思片刻，借着自己的印象和书中的描述，虎虎地绘了一幅画来。

书生一次被它问住，他自然并非只看表象的肤浅之人，然而想到当初那张令他心有戚戚的狰狞面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言便每天挑上一两则，尽量浅显地来。

“……你呢？”妖怪追问书生。

第11章

杜慎言把书放下，轻咳一声：“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