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下人不少,林林总总有百十来号,男的集合起来由他亲自量尺寸,女的则找了太太边大丫茯苓帮手,布料是早就采买好的,不必他心。眼看现在还没过年,为赶开春能将衣服发下去,仝则每天闲下来,就只剩下忙着衣裳这一桩事。
,“交给仝则,让他先回去吧。”
实在睡不着,谢彦文气得翻坐起来,瞪着仝则直讥讽,“什么娘们唧唧的活儿,你还干得来劲儿。”
白天还好,晚上免不了要点灯熬油,通常一就到了后半夜。虽然两张床之间有个小小的屏风,可还是阻挡不住灯光。为此谢彦文可是意见大了去,夜夜在床上烙饼,脸拉得有八丈长。
李明修点点,“我也是这么想,不光小子们的,丫的也可以,不就是找个女孩子帮着量尺寸么,拿去外也不知经了哪个男裁的手,还不都一样。”
至于靠这个赚足二百两,仝则倒没那么天真。果然李明修找他谈时,也不过只说每月可以多给他五两银子,就算是一年两季衣服的酬劳。
“我跟你说话呢,少装聋子哑巴,这么卖命,是打算在裴家效忠当一辈子下人?”
打发了丫,妇人笑地摩挲着石榴裙,“他才刚不是求你要预支月钱,依我说,不如把下一季小幺们的春装都交给他,若得好,那可是省了一笔不小的开销。这钱就说不落你口袋里,也合该算是你持家有的功劳不是。”
然而他没得选,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或许是因为他乖觉且识时务,李明修满意之余,提点他说,“只要够机灵肯事,不愁没有机会。凡事不能一蹴而就,你要什么,就得拿出相应的筹码,才好让人买账。”
肯说这话,大抵也能算是个好人了,无论什么年代,都没有人天生有义务帮衬别人,谁没有苦难,谁没有麻烦,在俗世中讨饭吃,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丫接了银子却没挪窝,“他说了候着,不知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多么黑暗,分明就是资本家剥削劳工。
话说完,仝则依然像没事人似的继续飞针走线,表情专注。谢彦文怔了怔,随即发觉自己的奚落没激起若任何反应,如同拳打在棉花上,不免更让人气恼。
谢彦文这个人思维大概没什么逻辑,前后两句分明没有必然联系。仝则抬了下眼,慢悠悠一笑,“羡慕我有一技之长?你要肯学的话,我可以考虑教你,看在同屋的份上,学费减半,一月一吊钱。”
他打听过了,裴府一年给下人分发两季衣裳,都是外包出去找人。他今天了这一手,当然是为让李明修夫妇看到他有这个能耐,如果能把衣服的活儿接下,光凭这笔钱也足够他支付每月五两银子的债务了,只不过后续日子会过得辛苦一点而已。
李明修微微一哂,明白仝则还惦记着预支银子的话,沉片刻吩咐,“就说我知了,让他先回去,过些日子自有差事交办给他。”
大言不惭!谁稀罕学这类娘儿们玩意,谢彦文翻了个白眼,心仝则的脸简直厚过城墙,和谁都是一副自来熟也就罢了,被挤兑两句竟然还能笑得出,当然,还会不动声色
巧得很,仝则虽不知他们夫妇在屋子里一番合计,可心里惦记的也正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