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这时候才知，安康原来还是个孩子王。如玉笑着高声叫：“全都给我往那窖边水池子里洗手，然后吃干粮，完了跟着安康去抬粪。洒到衣服上的自己洗，谁打了谁碰了谁，立刻回自家去。”

如玉笑着从晾衣绳上摘下一件衣服抖着：“这就对了，他们替我挑，我的安康教他们读诗，他们还能吃碗好饭，有何不乐意的。”

才见亮儿的功夫，正在外划拉划拉清扫着院子，替那菜园子里还未发苗的菜地浇着水，才一只葫芦坑一只葫芦坑的点着水，便听的蹒跚一阵脚步声儿。

桃花今日开了三两株，恰就在他上方的位置。

“如玉！”张君唤：“你过来闻一闻，我上可有味？”

张君静耳听着，遥遥一阵孩子们高声背诗的声音。他这下算是明白了：“他们替你挑，安康教他们背诗。”

如玉是个寡妇，当然不好去闻张君上的味。她竖了扫把在墙，自香椿树上摘得几把香椿，一笑：“人上自然是人的味，难里正大人自己闻不出来？”

她抬，见穿着那松绿袍子的张君，塌肩侉背，一路自她家后院门上走了进来，仍还着睡眼惺惺，漫行到那棵桃树下，便定定望着天边渐渐堆起的，青白色的云。

清亮的天色中，如玉高指着厅屋瓦脊上湛蓝的天色问张君：“你可听到什么？”

她远远听着一群孩子笑的声音，故意揶揄：“好啊，你去东屋里洗，我家今日要支应七八个客人，正好叫他们看看你坐在浴缶里泡澡的样子。”

这大约就是知识改变命运，最直观的表现了吧。乡民们舍不得花银子供孩子读书，可也馋点

趁着如玉洗碗的功夫，他觑着无人，站到厨房外问：“你家的，全是这帮孩子们替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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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自他边经过，闻到一子溪水和着青草的味，显然他之前，他已经在后山洗过脸了。

如玉停下折香椿的手，心中又是十分的怏气。这京里来的小里正，但凡如小狗一样往她边巴起来，总会有所图谋。经过前几次的心可怜之后，如玉如今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一群半大孩子们也跟在他后叫：“里正大人早安！”

如玉已经洗好了碗，出来着手笑：“自打安实生了病，就是安康带着孩子们挑，反正我不碰那东西。”

那沈归至少有半个月没有洗过澡，一汗腥气。张君与他抵足而眠，几乎是屏息度过了半夜。他严重怀疑自己混都被熏染上了沈归上的臭味儿，可又不好于半夜起，如此熬到三更，在山上逛了大半天，眼看着如玉家的厨房冒起了烟，便赶忙往这一家而来。

张君仍还觉得奇怪：“他们的父母们竟就愿意？”

张君张着袖子又闻了两气，才实言：“我想借你浴缶洗个澡！”

一群孩子吵嚷着去洗手了。如玉进门搬出自家所有的碗盛着汤，盛好了孩子们一人一碗，蹲到墙跟哩呼噜啧啧有声的喝了起来。张君眼看着这群小孩子们吃完了饭，叫安康一棍子赶着，果真一桶桶去替如玉挑了。

她话音才落，一群上剃着茶壶盖儿的半大小子们叫安康领着涌了进来。安康扛着条长棍子，远远进来将那棍子一横，规规矩矩折腰叫：“里正大人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