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躺了一会，等眼睛不花了，就自己爬了起来。这才发现装在口袋里的房门钥匙和记着地址的纸条不翼而飞，周围不是路，而是自己那间仄的小房。

端阳屏着呼在一旁看我，小声问：「钱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都懵了，站稳后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忽然炸开了一片血雾，我使劲摇了两下，又摇了两下。

他的膛是温热的，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肉贴着肉。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坐在他单车的后车座上，终于远远地等到了他的影子。他一走过来，我就突然从单车棚里蹦出来，趾高气扬地喊他的名字：「端阳！」

7

我在学校里无苍蝇似的乱转，实在跑不动了，才迷迷糊糊沿着林荫走了一段。

我也怕，越是害怕，脑袋越是一片空白：「我搬出去了……」

「端阳！」

我攥紧了拳，只想凑过去，可他边都坐满了人，几个脑袋还时不时凑到一块，说几句就笑一阵。

我生怕他走了，想去抓他的手腕，被他毫不客气地挡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地转向了我。

他看了下表：「没多久。」

醒来的时候，端阳正在给我掐人中。我想了半天，才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了？」

端阳也把手放在我脑袋上，小心翼翼地了一会。

一周后，我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揣上课本，去上系里的课。我到得晚，课已经上了大半堂，小心翼翼地挪进最后一排，发现端阳就趴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正当中那一列，正当中那一排，懒洋洋地用下巴尖着桌子听课。

我疲力尽，只知拽紧了那一小块布料，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句让他消气的话：「别这么小心眼，你又不是真死了。」

你来看看吗？

去我家看看吧。

我失魂落魄地看了又看，他也不知怎么了，毫无预兆地往后扫了一眼，突然又飞快地扭回去，目不转睛地看起了黑板。我不知他看到我没有，呆坐到下课，趁着他清书的时候，抢先出了门。

我正想讪讪地笑几声，突然被他猛推了一把。

脚下的水泥地突然变了，怎么也站不住，我睁着眼睛，往后直地倒了下去。

他难得一个人落单，被我吓得猛一抬。

我连忙跑了两步，堵在他前面，伸长了手拦着，嘴里的话像糖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蹦出去：「你躲什么，怕别人知你就会那点狗爬式？救人救得差点连命都赔进去，还跟我神气什么！」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连大气都不敢了

我愤愤不平地又去扯他的前襟，他这次没有挡。

几颗痘痘都知，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凭什么不来？

我想抓住他，手却扑了个空。

我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越是看，咙里越是疼，只想用手去挠一挠，挠出血了才痛快。我抓耳挠腮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发现他还是干干净净的，那张侧脸鼻梁笔，白得几乎从肤底下发出光来，真是神神，完好无缺。

我想这么问，手却抖得厉害，还剩半句话要说，怎么也不不直。就这样结结巴巴地耽搁了一会，端阳已经挪开了视线，掉要走。

端阳明明已经走出老远了，突然又掉回来，惊异不定地看着我：「钱宁！」

我脑袋还是有点迷糊，自己了。

就这么信心满满地枯等了几天，等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