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钱宁……」
「用不着!」我使足了劲,把他的手一把拨开:「早上有课,你干嘛不去?」
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撂下一句:「一把骨,不碍事。」说着加快了脚步,嘴上还问:「有衣服吗?给他披件衣服。」
就这样晃晃悠悠到了保健室,别人替他开了门,他坐到床边,像卸货似的一腰,我紧跟着咚地一声倒在床褥子上,摔得两眼翻白。
端阳伸手推推我,歪着一笑:「恼羞成怒啦?」
端阳连忙拦着我,把脚上穿的拖鞋踢到我面前:「我的鞋给你,别闹了。」
我在心里骂,你全家都没事。
连叫了两声,他才猛地惊醒,抬起四下张望,最后锁定我。他的发难得乱糟糟的,睡眼惺忪,定定地看了我半天,咧着嘴笑了:「醒啦。」
看我愣在那,他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跟我说:「怕什么,一会再把你背回去。」
一布帘把办公室和病床区截成前后两块,我慢慢撑着床,坐起来。靠窗的医用推车上摆满了铁镊子和酒瓶,阳光像敲击琴键似的把它们依序爱抚一遍,然后落在那块布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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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嗡地一下,气得肺都炸了,把被子一掀,了点滴的针,不知哪来的力气,赤着脚就下了床。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醒的时候,端阳还坐在那里。他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往下垂着,打着盹,落的额发把眉眼统统盖住。
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钱宁……」
他连忙回过,装模作样地把我浏海撩起来看了两眼,然后站直了拍拍手:「没摔伤,没事。」
他一屁坐在床沿,挑眉看着我:「你不是病了嘛。」
我呆坐在那,想了会事,把来龙去脉都理清楚了,才开始叫端阳。
越来越轻。
我深了一口气,猛地回,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手肘和膝盖同时发力,一把把他在墙上。只听见咚地一声闷响,端
弄下来。」
等穿着白大褂的保健老师过来,用镊子夹了蘸着酒的棉球在我额上来回抹的时候,又听见端阳轻轻地问:「烧得厉害吗?」
我想下床,眼睛在地上来回梭巡着拖鞋,半天没找到,恶狠狠地问:「我鞋子呢?」
它被四面八方来的光照得通透,像电影开场前那发着白光的幕布,再也认不出本来的颜色。
我玩得再狠,他才是庄家。
端阳了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鞋子,你光着脚被我背来的。」
他那张童叟无欺的脸正对着朝阳的窗,眼珠子在阳光下变成了柔和的深棕色,只有瞳仁漆黑。
端阳朝一旁的椅子努努嘴,见我不动,亲自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递过来。
端阳膝盖一直,把我背起来,颠了颠,闷笑了两声:「嘿嘿。」也不知在得意什么。
这人眯着眼睛,把声音放得轻轻的:「我们是好同学啊,钱宁。」
视野里一片白茫,一个温柔的声音像空调漏水,一声,又一声,轻轻地在耳边唤着。
舍友七手八脚地把我从上铺挪到下铺,端阳猫低子,把我背到背上,旁边有人帮忙,把我两条胳膊环在端阳脖子上。我病成那样仍觉得别扭,松开手,又被人环回去。
我僵着不动。
就这样背出了门,下了楼,别人和他说话:「换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