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座寺，你们看这些佛像！”盛潭明面带喜色地指着那些被雨冲刷的发了绿的佛像，随后更是不顾众人的阻拦踏入了那片焦黑之地，虔诚地跪在一尊布满碎痕的佛像前。

公子停留在大殿前，似在望着那尊佛，又似在凝视着佛前供奉着的一个偶人。偶人是个少女的样貌，眉如柳上月，眼如剪秋水，却不知为何会被摆放在此。

此境中，天晴云朗，盛世平祥。眼前的善男信女都穿着贵气的衣衫，那是陶林未曾见过的致华美。这些人跪拜在佛前，许着不为人知的愿。

“陶子，快回来！”

“都到这会儿，咋还能不信......”

“不是冤家不聚，也不知是谁前世欠了谁。”

在一阵短暂的欢笑声过后，心弦再次被绷紧。黏稠的雨水在众人的眼中绘出一轴残破的画卷，焦黑的土地、碎裂的佛像、辨不出原貌的建筑、大半没入泥水中的檐角上，依稀可见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

“都说了不要叫我鱼。”

被此种幻像去了魂的少年，缓缓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这座光梦影里的寺。

“盛大夫从前不是最不信这些鬼怪神佛之说？”

“鱼，鱼，死鱼......”

陶林一个激灵，忙将前倾止住，拍着剧烈动的膛，连说了数个“好险”，才缓过神来。脚下是个望不见底的悬崖，这要是掉下去了，一定得摔得胳膊脑袋都分家。

“......”

这两个欢喜冤家的斗嘴，使得大家伙儿心底那紧绷的弦稍稍松展，“这两人啊，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一天不闹腾的。”

寺院中走进了一个锦衣墨发的年轻公子，他有直而潇洒的背影，他行在僧众之间，与世俗无关，与佛音无关，只为了一个缘字。

“过了今夜，就可以嫁给他了。”他像是魔怔了一般，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眉梢眼角间却着俏娘似得羞怯的笑。

然而这些话都传不进盛潭明的耳中，就在他的双和地面接的瞬间，一诡异的力量便将他控制住了。他站不起来，也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保持着这个别人眼里虔诚至极的姿势。

“就是这里”四个字在众人的心底一齐响起，面对这一眼望不及的焦土，可以想象得出大火没有燃起之前此地的盛况。

“谁害怕了，不过是被这雨淋得厉害，不过气来。”少年一双狐狸眼带着惑人的妩媚，氤氲了水雾的脸上多了一丝平日里未有的俏。他气鼓鼓地将鱼宝的手掰扯开，“我陶林天不怕地不怕，你个死鱼竟瞎扯！”

被叫鱼的青年随即不服气地回叫着：“陶子，陶子，烂陶子......”

“过了今夜，我就是他的妻了。”

“你

那尊佛却不曾承诺过什么，它越过虔诚人的眼，望向极远的北方。而后岁月蒙尘，轮回转，一切仿佛回到了方才开始的模样。

鱼宝扯着嗓子大喊的声音，使得所有的幻像都像砂砾一样散落下来，混合进从未停止过的怪雨中。

“你们瞧，这只小狐狸也有害怕的时候。”鱼宝一把拥住陶林清瘦的肩膀，将她从悬崖边上拽回来，笑着对众人说。

陶林觉得自己就快要碰到寺庙檐角挂着的青铜铃铛，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暗且肮脏天地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