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连久了,星君有时也会与那些轻薄浪子厮混在一起,时而得意纵欢在斑斓惝恍里,直到彻夜的繁华褪尽,才迷迷糊糊拽着一凌乱不堪的行,醉醺醺地踉跄在车水龙的长街上。逆风着醒了酒,这才记起回去的路。狭窄仄的巷子曲折迂回,扶着长溜儿的矮墙一步步蹀里蹀斜地晃悠着,即便是再的醉意,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先生将来会爱慕什么人?”
笛声戛然而止,歌阙虽终,尚觉余音绕梁。笛子的少年着冬日里常穿的月白色厚长袍,发只用一只简易的玉簪束起来,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眼瞧着这简单朴素的一打扮,穿在他的温祺上,怎么就有了这淡雅若仙的清秀了。
“温祺,我的温祺,你为何……总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手爪子不安分地直接抚上温祺的脸颊,摩挲着他的,真是越醉越没个样子。
二月花朝,是普天下善男信女求姻问缘的好日子。传说在那日,百位花神会将奇特的花香散播到百花之上,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唯有有缘人才能同时闻到这种味,若二人是因为同一种花香而相遇,便永世
“不曾。”温祺也不抬,答得干脆利索。
“你去哪了?弄得一酒气。”温祺搀扶着他走进屋里,怕他酒后在外了凉风:“你醉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学生宁愿乐得其,先生认为我是小人还是君子?”濮鉴倒也不遮不拦,将下巴一扬,耳垂的玛瑙赤红发亮,俊美都是闪耀人的眼睛。
“不会。”温祺神色憩然。
“先生可曾爱慕过什么人?”问得这般从容坦然,不遮不拦,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伤风化,在星君看来却无妨大雅,他饶有兴致地绕到十锦槅子旁,用指尖拨弄着修剪好的文竹盆栽。
心甘情愿地堕落。
银发落在温祺的肩,搔着脖颈直,温祺侧过脸,入眼俊美标志的模样就算闹酒也没失掉毫分。借着醉意,星君伸臂拦过他的肩,低下埋在他的颈间,带着酒香的气息在颈的肤上:“先生可曾听闻二月花朝的传说?”
屋外的寒梅傲然开放,清雅得淡如墨痕。遥知不是雪,味有暗香来。温祺沉默着将窗子推开一个儿,丝缕梅花的清香飘入屋内。案几上的一叠红牡丹笺立刻被过窗而来的冷风卷起边角,竹里的烟熏也跟着摇曳,随风卷入星星点点的银色雪沫落在手旁的一幅松云荷叶图上,掉落的薄纸打着圈儿飘到地上。他再清楚不过,自家祖上为求得一世荣华富贵,甘愿向一只修行千年的猫妖俯首称臣卑尊屈膝,心甘情愿将青棘存入心脏之中,甚至还将后代子息全都搭了进去。不是不想爱,而是不能爱。
“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小人乐得其。你是小人还是君子呢?”温祺早已习惯眼前这个倒贴来的门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似的。
第九章
濮鉴递给他一方透亮的白玉,温祺接过后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着他手中的余温。温祺不知,当日娄金星君大醉时,月老替他接上的那节儿红线就是系住着此白玉的。
“万曲不关心,一曲动情多。先生好雅兴。”濮鉴掀袍跨进屋子里,解下厚重的披风。
“砰砰砰”不和谐的拍门声传来,却比往日要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