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面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待看清了,不禁连退数步,尖叫着,夺门而逃。
她停了停,略一轻叹:“就像……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我潘玉儿,不会嫁给第二个萧宝卷。”
一世骂名也好,红颜祸水也罢,潘玉儿,从不悔过。
与其嫁与不爱之人苟且偷生,倒不如,随了他去吧。
红盖遮住了她的视线,视野里只有红,像火般灼热,也像血般刺眼,却唯独没有大婚的喜庆。
新郎官终于醉醺醺入了房,边打着酒嗝,边唤:“娘子?娘子我来了……”
倾世之颜早已憔悴黯淡了,脸上还挂着两未干的泪痕。她闭着眼,双手握拳放于膝上,安静地坐着,许久许久,也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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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起了,手里,却多出一条三尺的喜绸。盖从她的落,出它掩盖下的,绝美的容颜。
黑色的玖镜,面朝着这一边,镜面中隐约映出新娘的影子,她一袭红衣艳红似火,颈间是同色的喜绸,却高高悬在梁上。
――萧宝卷也不在了,他终于被人推下了龙椅,被太监一剑斩下了颅。萧衍替代了他,并将他最爱的贵妃潘玉儿赏赐给了一位有功的军士。
今夜,便是大婚之夜。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信步而走,走得累了,便让她坐下,自己跪着,给她按双足。
她忽然止了舞步,转向他,一双美目对上他的视线,“我潘玉儿此生都随了你,但唯独一点,我不能与你苟同。宝儿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再生十个宝儿,也不是当初的那一个;花容也是独一无二的,即便再找十个花容,也不是以前的那一个。”
玖镜(四)
潘玉儿天生一对玉足,小巧玲珑,柔弱无骨。他一如既往的抚摸亲吻,她只默默注视着他的发,不挣动,也不回答。
她轻轻笑起来,目光却是空的,她仰起,看着那高高的房梁,手中喜绸,团出花团锦簇。
当年第一次被他亲吻时的羞与欢笑,怕是一去不返了吧。
步步生莲。
宝儿,花容,或者萧宝卷,抑或贵妃的份,都已经如烟散去,到如今,她早已孤一人。
今生,萧宝卷只有一个潘玉儿;潘玉儿,也只有一个萧宝卷。
那个瞬间的美景,萧宝卷看得呆了,这怕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永远难忘的景象。
她便踏着那旋律,在莲花上,缓缓起舞。
黑色的玉镜安静地摆放在同样铺了大红绒布的桌子上,一并放着的,还有合卺酒。
“玉儿,别难过了,女儿没了,还可以再要;婢女没了,还可以再找。你若是没了,可让朕怎么活?”
她潘玉儿,要嫁给别人了吗……
地板上贴着金子凿刻的莲花花,她缓缓起,赤着双足走在那金色的莲花上,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初次相遇时的那次夜宴,那首被她遗忘了许久的旋律,又重新在脑中回响。
屋外的喧闹,已不能入了她的耳。
“…
不,她说过的,此生,不会再嫁给第二个萧宝卷。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面玖镜,承载了一切的,默默无闻的玖镜。
艳红的帷幔,就像那梦里,艳红的火。
又是一个梦,又是一个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