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冤枉了江逐水,他从来敬慕师父,只盼对方活得比自己长久,怎会故意拿好话奉承?话全出于他本心,再真心不过,竟得何一笑这般回应。
徒弟固然与他从小亲近,但随年岁增长,未必没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是人之常情,他自己有过这种经历,也能谅,然而想到时,心上还是有些不快。
江逐水见师父神色不对,唤了一声。
只是他看过之后,不明白师父那声“咦”的由来。
“没什么,”何一笑摇,目光忽定住,“你颈上怎么了?”
正要发问,何一笑冷哼一声,回过:“看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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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水
也只能是他想岔。
前时不觉什么,此时回想,他却难抑心。
颈上不过一点红痕,位置略低,领口翻折时恰好出,因肌肤白皙,方醒目了些。
便是这浅淡红印,令得何一笑心上似被人拧了下,再看这点痕迹,更如白纸上的污迹,连眼里也生了涩意。
又见徒弟望过来,眼中是纯然不解,更将方才疑虑放下,暗自己疑神疑鬼。他想,以逐水情,怎可能亲近别人,况且在这荒郊野外,也没有别人。
他看在眼中,暗,不怪邢无迹一眼将人认出来,毕竟……
他见师父角轻挑,忽记起对方昨夜的笑容,当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后,忙强自回神。
何一笑兀自想事,对方却去牵,待他抬眸时,正见徒弟迎面走来。青年白衣墨发,容颜清朗,熹微日光穿过枝桠,停驻在面上,明珠生晕。
何一笑仍有怀疑,但他信任徒弟,不以为对方会在这种事上欺瞒自己,便没问下去。
实则江逐水心里慌得很,想着若师父深究下去,自己到底是否该如实答话。细想这事上错的不是他,若要坦言,师父怕是也尴尬,还是不说为好。
何一笑对这话并不受用,睨他一眼:“你何时变得油嘴了?”
值此时候,江逐水反而出奇镇定,随手合好领口,将那痕迹掩下,问:“师父说什么?”
何一笑面上颇见意外之色,江逐水随他视线看去,这一看,若非醒悟及时,也要忍不住出声。
何一笑对自己眼力极有自信,但也不好扯开对方衣服看个清楚。方才所见令他有些在意,不过他自认对徒弟知知底,所以……是他想岔了吧。
何一笑稍假思索,觉得这话有理,然而想起对方手里来源不明的暗机括,又不确定了。
此时恰经过江逐水取水的溪,日光下,水上冰层透亮,隐有金辉跃动,昨夜见过的少女坐在对岸水畔,蜷进另一人怀中,粉颈低垂,姿态柔顺,却有一种木雕泥塑的呆涩。
8、
之前他以为自己此次难逃一劫,谁知竟平安渡过,因此哂然:“我竟没死。”
江逐水微微低了,轻笑:“从小到大,我有什么没与师父说了?”
舒臂揽她的是个男子,在江逐水看去时,刚好侧过脸,不得见真容,想来便是之前喊“阿萝”的那位。其人腰间系鸟衔花玉环绶,手里握了柄黑檀扇,手背白如羊脂,十指修美,乃是江逐水平生所见最为致的一双手。
何一笑直觉不对:“你当真没有瞒我什么?”
江逐水一直为他担忧着,听见这说法,忙:“师父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他拉着缰绳,与师父一同走着,因藏了事,对周边诸事都不太注意,却听边的师父“咦”了一声,驻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