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无迹面色发沉，没有再开口。

霞姿月韵，只是颊侧垂下两缕长发，坏了原本的仙风骨，不正不邪，不不类。腰间挎剑，颜色漆黑，略有弧度，像极美人梳罢妆的一弯黛眉，情致玲珑。

面对邢无迹的骂语，他不仅不怒，甚至颇为开怀地笑：“我就是个疯子。二十多年前，你们不就已经知了吗？”

虽说对方近年几乎没了消息，邢无迹也没忘记这人，有了引子，更将相关的都记了起来，失态下忍不住破口骂。

他的眼睛在日光下，是孔雀绿的颜色。看人的目光也与常人有所不同，眸光尤其明亮，近乎捕食的蛇类，即使形貌出众，见者也总有心悸，不愿与之多相。嘴角微翘，偏又薄如纸，笑里掺了邪肆残忍，直似眼中所见无一合他心意。

何一笑从来不是心思复杂之人，甚至相比寻常人行事更为直接，向少掩饰情绪，高兴便笑，怒则剑。

上一回相见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邢无迹实则记不太得对方容貌，幸而何一笑变化不大。让他印象更深刻的，却是对方腰间那柄青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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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谁也不想与江卧梦对上，因为这人实是不世出的天才。但更多人不想遇上何一笑，只为这人是个彻彻尾的――

何一笑仰大笑：“如何不能？我与你们不同，是从来不肯受气的，一旦受了欺辱，只要还有一丝力气，总要立刻还回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套我学不来，也不想学。你杀我嫡传弟子，莫非还想我咽下这口气？你们我叫疯子，我的的确确就是个疯子，”他笑声快意而激昂，“我现在心中可是舒爽极了。”

3、

何一笑负手而立，玄衣于风雪中静止不动，像一截濒临死亡的枯木，看似了无生机，实则一息尚存。

世人

邢无迹想起他份后，便忆起这人情。他心情过于激，以至于声音听来有些尖锐：“你如何能出关！你怎么敢出关！”

江逐水站在师父边，目光平直望向对方，无论听了什么，都恍如什么也没听见。

此剑寒铁所铸，与人对敌时，即使只是破肉，也有寒气入。若功力浅些，伤者不过一时半刻便要爆裂，死状惨烈无比。

与他相比，何一笑至始至终不慌不忙：“世间那么多理，我唯独喜欢公平两字。涿光山大可来寻我，我奉陪到底。倒忘了，邢长老不是来了吗，可见是喜欢我这论调的。”

只是敢接青娥剑的人太少。

何一笑嗤笑：“脸面这东西挡不得刀剑，是无用的事物，要来什么。况且我今日所作所为，又有哪里不合适了？不如邢长老教教我，好让我明白些。”

邢无迹重重吐出口气，目火：“以你伤势，不怕死在半？”

邢无迹他们杀狱法山弟子试探，偶尔也考虑过江逐水出现的可能，但何一笑伤势沉重，已在殒落边缘，若为一个弟子便贸然破关，殊为不值。怎料今日不止江逐水来了，何一笑也到了。

“疯子！”

何一笑却：“即便要死，你们也必定死在我前，”又，“逐水，去外边等我。”

江逐水转出去，将门掩实了。觉得不甚妥当，又走开十来步，离得远了些。

邢无迹只觉自己整张脸都僵住，憋了许久，方：“堂堂狱法山主说出这种话来，还要脸面不要！”

这么一想倒可以想见。江逐水到了，何一笑如何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