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觉关上了窗,拂去绷带上的雨珠子,往屋里扫了眼。房间里规矩传统的灵堂装饰,花只有一种,唯有两色,棺木停在屋子正中央,供桌上摆着遗像,供奉着些瓜果祭品,米酒小菜。棺木前的数排座位空空。
言叔过去拍了下他:“走了。”他朝棺木一挥手,又朝供桌上的遗像挥手:“走了啊,阿明。”
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面残缺的男人,他右半张脸从额到颧骨的那分消失了,剩下的分惨白中透着粉红,尤其是双腮,红得艳,仿佛肤下还有血在循环,他的嘴也很红,双微微开启,能看到嘴里着些生饭粒和一些薄薄的片状物。
遗像是张彩色照片,被黄白两色的菊花簇拥着,照片上的男人五官朗,神色收敛,他的鼻子长得好,又高又,一双眼睛充满朝气,目有星辉,只是嘴角和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细纹,看得出确实上了年纪。
言叔摆了摆手,出个“还是免了”的表情,撑着膝盖站起来。费觉侧着子多看了他一会儿,言叔右稍跛,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费时费力地行到棺木前,他往里瞅了眼,问费觉:“这半边真的补不回来了?”
“都走了。”费觉说,走去给供桌上的香炉换香,他问了句:“还是您要陪我一块儿去火葬场?”
费觉跟着看过去,嗤笑了声:“还靓仔?等他帅过郑伊健再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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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三号号码牌排队,走这边。”
言叔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睁大了,一点算,灵堂里只剩下他和费觉两个大活人,他摸摸脑袋,叹了声。
言叔跟着笑:“哈哈!我看都有帅过德华啊!”
费觉眼角一斜,踹了下边上的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个秃男人,秃瓢油亮,的双手叠在啤酒肚上,打出个响亮的鼻鼾,半晌才大喊了声,搓鼻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条子来了?奔丧也算是非法集会了?”
言叔一手抚上棺盖,看着里的尸,对费觉:“所以啊,我早说过了嘛,靓仔就不要混黑社会了,死都落不得一个全尸,去了阴曹地府见到阎王,印象分直接清零,本来阎王看你坏事尽,打你去十八层地狱,结果又丑成这样,简直惊悚,直接给你送进无间,好惨,啧啧。”
费觉笑了出来,戳戳手表:“言叔你不用去接老婆啊?都几点了,半岛下午茶该收摊了。”
费觉也抬起手,正和言叔挥别,灵堂的小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穿殡仪馆工作服的中年男人闯了进
费觉手执三线香朝着供桌上的遗像拜了三拜,咂了咂嘴,说:“反正都要拉去火葬场,尘归尘,土归土,不过是少了两克灰。”
费觉从供桌边的花圈里抽了几支白菊花填到男人脸的空缺里。
一排黑伞骨牌似地接连倒下,一个花白的男人跪在了雨里。不远另一条奔丧的队伍侧目看着他们,满世界的落水声,分不清是雨声还是哭声。地上的人和车像棋子一样移动着。
“麻烦让一下,借过,借过,我不是奔丧的,我在这里上班,借过。”
“啊!!老朱啊!你走得太早了!!太年轻了啊!”
“等一等,等一等,是四十三岁那个还是八十三岁那个啊?四十三岁那位已经拉去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