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挪到床尾，新婚丈夫在外还不进来，在屋里隔着窗往外看，李书华正坐在门口喝酒，她也不敢劝，一方面拉不下脸，另一方面结婚这事儿，这是诓了人家，自己不占理。

他骂他，他这一出事，家里一个来看他的人都没有，早就不认他了。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清水河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看不见半分底下的光景。

“你去哪俺就去哪，”郝行江也反手握紧了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像是要看个够。

二十多年了，他没掉过一滴泪，件件事儿他决不让自己受罪，怎么都能给自己挣着理儿，他以为自己天立地，人家得罪他一分，他就能还回去十分，他这样一个人，有时候自己都嫌，却有个郝行江，全听他折腾。

今天见了面，明天呢？下回呢？这辈子还能见几回？总之安安稳稳的快活日子是甭想了。

冷风从远过来，有树枝被得从树干上断下来，河边一大片麦子跟着一边倒，却毫发无伤。

第四十五章

河水涌入眼睛模糊视线之前，陈小厨看见远摇摇晃晃的几盏灯在寒风中飘摇着，不知是哪对新人？真是好福气呀。

两人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清水河边，冬天晚上冷，上结了一层薄冰，站在边上一戳就碎。

他伸手搀着郝行江，两人往深水里走去，水面上的薄冰碎裂开来，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刺骨的河水漫过小，再淹过膝盖，冻得人忍不住打颤，浑跟冻住了一样。

“从没谁对我这么好过，你是一个，”陈小厨去握着郝行江的手，两人十指扣在一块，一一细，“现在我要走啦，你......你跟我走吗？”

“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儿就是和你在一块，”陈小厨眼泪啪啪掉，他两手胡乱抹着脸，说着从前自己瞧不上的酸话。

河水已经没到腰间，两人已经冻得麻木了，没有半点知觉，双面条似的下去，远的演出大约也将要散场，声音渐渐低得听不见。

他鼻子一酸，凤眼里又是水汪汪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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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底下，先别急着托生，等上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再回来，不然太苦啦，受不住......”

这辈子是没那风光了。

“这辈子太短啦，”陈小厨泣不成声，“真的太短啦，我还没过够呢，戏也没听完，拿手菜没给你完......”

王翠云坐在炕边，大冬天的，炕席热乎的有些人，坐一会儿就得挪个地儿。

外热闹早散了，只剩安静的四方屋子和一颗冒着凉气的心。

这罪还要受多少年？说不清，没个边儿。

他搀着郝行江，终于又到一起了，却不知往哪里走，回家不行，逃走不成，这天地之大，却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

等到外的人在门口醉的一栽过去，她才开了门把人从外扶进来。

新婚夜，热炕席，亮红烛，浑酒气的新丈夫一整天连一个正眼也没给。

等到来年来春，冰雪消的时候，有两浮的不成样子的尸漂了上来，钓鱼的老翁叫人弄上来一看，这不就是

还是麦子聪明，顺风倒，看着柔弱，这种环境里却能保命。

夜深了，屋里点上了两大红喜烛，在冷天里生出几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