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行李袋随着奔跑不断撞击着他的膛，好在他只是带了一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七七八八的信，不重。

这天儿好像更黑了，下午的时候天上已经没有一点日光，全被黑压压的乌云遮着。黑夜里看不清天上的光景，只听得远云层里好像传来一阵阵雷鸣。

李书华把行李袋往脖子上一挂，把徐六半扶起来，转把人背在背上，就像过去几年里每一回偷偷地把人从徐家那个小隔间背出来一样。

李书华忍不住跟徐六说话，自打那天小傻子被人带走，到现在他还没跟人说过一句话，他憋了一肚子。

李书华兴奋得要掉眼泪，“到时候就给你养得白白胖胖，”像是想到徐六胖胖的样子似的，他笑出了声，“哈哈，一只胖小六！”

他们玩了那么多回私奔游戏，这回终于是真的了。

李书华这辈子，从没觉得自己被谁依赖过，他知自己这个人，循规蹈矩，最不喜欢的就是变数，他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这个小傻子偷偷摸摸了好几年。

他的腔里像是燃起一把火，将肉从里到外，囫囵个地烧了个遍，血翻腾，冲得七窍似要血。

他心里又急又气，那帮孙子！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又说不出来话了。

周遭是呼啸的冷风，脸上偶尔有两滴细水，攒了一下午的雨，开始出来几丝。

“等过了桥，再进了城，嘿，咱们很快就能坐上车啦！”

他咳了两声，双已经有些酸了，但一想到上就要和徐六过上好日子，李书华又仿佛充满了力气。

“六儿，看见没，前就是清水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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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嘴，想把那些干冷的风全堵在嘴巴外。

黑压压的天，底下是无垠的田地，四下像是没边儿，显得人愈发渺小。

他蹲下|碰了碰那双瘦脚，徐六瑟缩地躲了一下，李书华一抬，只见得小傻子疼得咬着嘴噙着泪。

脸颊上传来干裂却柔的两片，是徐六在亲他，跟从前每一回他背着人说话的

古往今来多少苦情鸳鸯，李书华没能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只。

李书华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勇敢过，他背着人穿过一片片庄稼地，往清水河方向跑去。

两条细胳膊揽着他的脖子，他感觉到小傻子把子紧紧贴着他的背，为了跟他更近一点似的，往背上爬了爬，把脸贴上他的侧脸。

李书华突然就想到徐老爹跟他讨酱油那回，也是这样冷的天，这双脚上只有一双不合脚的破|鞋，小肚上被他气急了踹的一脚，青青紫紫的，招人疼。

再就是今儿个，他带着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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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桂花糖粥吗？过两天咱们就能喝上啦！到时候......”

他一张嘴冷风全往腔里灌，呛得人嗓子眼发干发疼，但脖子上的细手臂又环得紧了紧，像是给他回应似的。

其实这么多年了，上海成了什么样，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在他看来，定然是比这个小地方强的。

背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瘦，李书华心疼地要命，他好不容易把人给养出来一点肉，这一折腾，全没了！

“火车呢！绿色的，你没见过吧？哈，等到了上海，你就知了，你没见过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