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从院里一直摆到内屋大厅,起先还分个主客,闹到后来是喧宾夺主,不知谁还点了一长串鞭炮扔到正门口大放特放。桥桥在盖着红盖被司韶楼拽住了,酒全叫司韶楼给拦了,司大少爷牵着他,也不说是谁,别人问了,只回是他喜欢的人,就是显摆,没别的。司韶楼一圈走得心花怒放,满面红光,桥桥盖着盖听他一直停不住地笑,原也很乖地跟着
司浣山本是有成竹地等着桥桥回来看双生子,连生意上的事都推至其他时日,奈何司大少爷在队待久了,事全然是其疾如风,侵略如火,人可以回来,坐他的喜轿回罢了。司浣山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听隔宅子渐渐热闹起来,拿手杖推了推空的秋千。
喜婆是外面找来的,她也不知内情。话都是大少爷教的,说这喜事办得突然,礼节也就算了,只盼着亲朋好友都能来见证见证,喜宴是订好了送家来的,一点不烦事不用等,请兄弟务必赏脸。要真是一般兄弟,听了只觉得亲热,司浣山知他大哥是为了怄他,外面天一变,他内心倒悠哉起来,一点气没有。
着先,司军长又不在家,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面敲敲打打起来,就这么便算嫁了!
他说给喜婆的话听着很诚恳:“实在要请大哥谅我这一回,他是知我受过伤,现在这外又要变天,更是难受,寸步难行;且一对稚儿已久病,我不照看着实在不放心;我知大哥是最通情达理的,只是那没见过面的新娘子,”司浣山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的堂嫂那里,还请你务必先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我最怕他误会我端架子,上就是一家人了,伤了和气可不好。”
司大少爷的私宅门口挤满围满,他请的客来得都急匆匆,多也不是为他这顿饭,多是为了来问个究竟。他拽住盖着红盖的桥桥在院里迎宾接客,直到灯笼初上,暮色席卷大地,以微雨将暑热收了尾,以虫鸣将夏夜开了。
司家两兄弟的私生活绯闻都属于平地惊雷形式地一下子在城里炸开,司大少爷娶亲,哪个媒婆谈的哪家大小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风声!问最开始跟着喜轿一直跟到宅子这儿的人,轿子从哪人家出来的,都说不知,他们只看到从司府门口过来。哪有这样的说法!
七月初的天总是陡然烈日晴空,陡然黑云压城的,傍晚的风刮不动一般浊重,空气闷到极点,司浣山站了一会儿只觉膝盖发酸,回屋刚坐下,就听通传隔的喜婆来请。
端午过完那艾草的味还没散去,以往他是常年在外的,对年节无甚感受,原为了胜仗还时有庆贺,后来胜多败少,天天便都一个样了,仗打到哪就在哪歇下。他这宅子里虽说是哑仆多,平日无声无息,但因都是上了些年纪的,很喜欢张罗些年节的习俗,早早地蒸了粽子,挂了菖蒲。端午那日晨起,还端了泡着艾叶的温水来让他和桥桥洗洗手,哑仆一走,桥桥闻手上的艾叶味,他闻桥桥,原来过节是这么个过法,也很好。那天晚间双生子抱过来,额上还用雄黄酒画了小小的“王”字。双生子长得像桥桥,面目都很清秀,块也没那么大,两个野心的“王”字在上,他看了发笑,一笑出声来却又即刻收了声。搬到这里之后,这还是一次桥桥离开他边,屋里比往常空许多,热闹都在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