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父亲叫了声她的名字，许曌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出口，她忽地转看向母亲，迟疑说：“妈，其实……白天我有件事瞒了你。”

“你这孩子！”吴美玲顿时冒出怒气，转念又压下，只问她，“那高扬怎么说？生气了没有？”

转念一想，脑中骤然出现许曌倒在高扬怀里的样子，又想到那白白得来的五百块钱……人对于愿意相信的事总是更容易相信，她不由自主就信了八分，不等许曌回答便又问：“你是怎么回复人家的？”

刚刚本通知她一声，可她忽地又扯出高扬的事来。

完成，便取出英语课本，默写新学的单词——她英语成绩不太好，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来补强。等晚上，父母吵完了，家里安静下来，还可以插上耳机，练习一会儿听力。

“那是问什么？”

结结巴巴地说完，她脸上腾得红了。

吴美玲一听，哭的眼睛倒亮了一下，忙问：“真的？”

这次的脸红倒不是装的，是真真正正的自惭形秽。

“我雇主，有钱人，还是许曌同学。”吴美玲飞快地回答了丈夫，两眼只盯着许曌，问，“说呀，你是怎么回答人家的？”

家里静极了，只有碗盘撂在桌上时发出的闷响声。

许曌这才低声说：“我说……现在还要读书呢，没心思谈那些。”

语毕，她暗骂自己无耻，又在心底对高扬说了声“对不起”。

而学习，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赖以向上攀爬的吊索。

刚刚吵完架后，夫妻两人已经暗自商量过了，因家里要还许峻峰欠的钱，经济压力骤增，不打算再供许曌念书了。

许曌咬咬，作出一副扭模样，低低说：“上午在高扬家，他、他叫我去他书房，不是问作业。”

夫妻两人木着脸坐在餐桌两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却谁也没有先开口。

入夜时分，家里的争吵声终于停了。

生活是深渊里伸出来的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脚，往深不见底、暗不见光的地方拖下去。

许曌垂着还没说话，许庆昌插嘴问：“高扬是谁？”

眼下，若还依计划叫许曌辍学，两人没了接，恐怕不多时高扬就会把她抛在脑后。即便叫她去打工，一个小丫片子，又能赚几个钱？

吴美玲想着，高扬那样的家底，倘若真的看上许曌，哪怕只是玩玩，从指里漏下一点儿给他们许家，也足够用来贴补她的宝贝儿子了。

因此，越是境况困厄，她越是要死死抓住这吊索，往上爬……再往上爬……

“没有，他就说先让我好好上学，以后再谈也不晚。”

此刻，见丈夫也是一样的想法，吴美玲眼珠转了下，便改了口风说：“你想着用功读书，这是好事，不过该交的朋友还是

心里一忖，还是觉得先叫她去读书，和高扬同学比较合算些。

许曌好晚饭，叫爸妈过来吃。

“什么事？”吴美玲不耐地问。

许曌盛好饭，端到两人面前。

闻言，吴美玲和许庆昌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朝彼此一点。

“他、他对我有点儿那个意思，说、说想和我。”

许久，吴美玲狠狠斜了丈夫一眼，许庆昌才清清嗓子，不大自在地开口喊：“许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