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面对的焦虑,他却笑不出。因为这焦虑来源迷茫。他自认干脆利落,从不没必要的事情,一句话说多说少,都有过分准的分寸。何况对旁人漠不关心是杀手的基本素养。
植物人状态大多分为三种――李微脑海里浮现起瓜烂熟的基础专业知识:第一种是眼睛睁开,但没有意识反应;第二种是微弱的意识反应(MCS),如收到刺激会小幅度动作;第三种就是眼睛紧闭,对周围完全没有反应。
心到鼻梁,从山到鼻尖,最后了用以进食的鼻胃。
他的接线人红别曾说,像他这么忍着,要么脱,要么神变态。不过话说回来,杀手,神变态也算专业对口。
那次是他第一次对床上的王珏开口。
显然王珏属于第三种,醒来的几率几乎没有。
何况植物人面临的,将是一场永无尽的绝望拉松。
因为这一行生存压力很大,一个屋的孩子里最后只两个,那之后才拥有自己的名字。他所有的价值观都是往前走,一能
走神到这里,李微挑眉,“植物人也能谈感了?Vegetable。”
他的众多理念之一:遇难绝不怯,越难受,越要笑――可能小黑屋的监视员是被他的狞笑吓着了才放他出来的吧。
不过实习结束,李微也凭奇怪的业务能力获得了病人的一致好评。
七年的刑期,将“不得好死”四个大字呈现得淋漓尽致。他面颊下陷,饶是那小女朋友悉心照顾,过几次控制萎缩手术,他这七年也至少掉了40斤肉。再加上如今的划水按摩师,快瘦成一副骨架,早就称不上英俊,和第一次见到资料里的证件照有天壤之别。青涩的胡茬没人打理,也都冒出来,多少给惨白的脸添了些生机。前几天还有花痴年轻小护士嚷嚷着“为了333的颜值”来替他刮胡子,这几天又说什么胡渣也是感的一种。
于是每次打针,他就笑。
李微的所有家都棱角分明,黑与白严丝合地呈直角摆放,就连杯子也是方的。强迫症患者有怪癖很常见,不过他的特别怪――他讨厌圆的东西。这让他实习时每次使用针筒都备受煎熬,可他并没有反强迫的症状,反而用着迎难而上的子粉饰自己,甚至打针时主动去看那个活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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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心里突然有些畅快,回过味来又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他只好皱着眉站起来往出走,略带焦虑,又和人吩咐了几句,才回到家里,用电脑报备今天的情况。
但却也比那些另外两种幸福一些。长期可以感知,却如鬼压床一般无法行动,无法说话,彻底失去存在感。让他想起自己受过的小黑屋隔离训练,那些除食物外一无所有的日子。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忍耐能力让他在红外监控屏幕中的一片哭喊撞墙中表现得泰然自若,最后还是组织怕他忍出神疾病强把他拉出来的。饶是神力如李微,那种濒死的巨大绝望也使他神几乎崩溃。
那是一张略显苍白却符合一切人美学比例的脸,不像其他植物人那样目光呆滞,下颚下垂。他就那样闭着眼,面无表情地抿着,像是在单纯地睡觉。
李微拉回思绪,望向王珏的脸。
“就是块干巴巴的秋葵,黏黏糊糊,不干不脆,不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