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燕始终没与他的眼神对上。

        口干燥，目眩耳鸣。

        那一直被他紧盯着的佳人，忽然微微侧，又朝他投来一瞥。

        然而她很快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低下，瘪瘪嘴，又想哭了，然后就感觉衣襟被人扯了下。

        褚丹阳呆若木鸡。

        只有顾燕燕很茫然。

        怎么会有人哪哪儿都让他觉得好看地要命呢？

        轿辇所到之，所有人如被狂风过的芦苇一般，俯首贴地跪拜。

        一切的激动狂喜畅想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与她无关，她像是偶然掠过水面的水鸟，翅膀扇动，旋即飞离，徒留他心上一湖春水被搅乱起无尽涟漪。

        一片哗然。

        被高高在上品貌俱佳的少年一见钟情，这简直是顾燕燕美梦的最佳模板。

        他呆呆回望，就看见梅意卿松开他衣角，一脸的无奈，指了指前方。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过热切。

        可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啊！

        因为轿辇之上是当今太子，褚翾。

        盈盈一拜，躯好似蝴蝶轻落花般落下，颅低垂，背脊直又不失柔美。

        唯独褚丹阳没太在意。

        可……

        他看了眼褚翾的仪仗，片刻都没停，就收回目光，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包上，他悄悄又把眼神往顾家女眷那儿瞅。

        刚刚，世子看她了？

        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膛下心脏砰砰动的声音，仿佛军鼓震天响。

        褚丹阳看着看着，便浑然忘了一切，结不自觉上下动了一下。

        正这时，远远恭敬又恐惧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驾到！”

        数十手持拂尘的大太监打，黑袍箭袖的羽林军押尾，被拱卫在中间的，是一抬华丽的轿辇，抬辇的是八个样貌出色的女，初春日光下，能看到她们额上隐隐沁出的汗珠，可见这活计丝毫不轻松，可她们没人敢出一点异色。

        岳氏兴奋地传授起“御夫术”，顾燕燕却又激动又茫然。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站起来走过去然而——

        顾燕燕正纳罕，就听到周边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母亲岳氏更是直接连她以后嫁给靖王世子后的生涯都已畅想完毕。

        仿佛夜来冰霜突袭，满园花红柳绿被严霜冻结，偌大的庭院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向禀报声的来。

        远远地，便能见那浩张扬的仪仗。

        她正整理衣衫，准备朝那太子仪仗下跪。

        世子在看她？

        理了理鬓边的发，出白皙的侧脸。

        ——为什么她已经嫁人了呢？

        于是渐渐地，犹疑退去，自信和骄傲和兴奋上涌，顾燕燕昂首，上华贵的步摇摇摇晃晃，仿佛一只刚下过的骄傲母鸡。

        褚丹阳不仅地位显赫，最重要的是少年人长得好看极了，除了那个在他后收敛光芒的梅意卿，席间众男，竟没一个能比得上，因此顾燕燕自然而然便被他引了目光，始终盯着他的脸他的眼。

牢抓住男人的心，还是得……”

        只是纳罕地看到他忽然脸红，眼神躲闪，然后便扭了。

        但周边人都看着她，都在说她，而她心里……也打心底里渴望着这个可能。

        正这时，似乎稍稍克服了脸红的褚丹阳再度望了过来。

        她心里起初是犹疑不信的。

        褚丹阳忽然变得无比痛苦失落。

        将略显宽松的裙摆在前合拢，显出窈窕的腰。

        坐席这边，许多人也已慌忙跪下准备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