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墓碑破损得越严重，横亘在小径上的铁杉树枝戳得人肉生疼。无名的亡灵借由风来述说哀怨，约翰却不怎么害怕，跟在这个女人边，大概恶鬼都会被她喝退。

        “因为你爹是个杂种。”

        这样一笑他放松了下来，不由问出刚才的问题：“您认识他？”

        于是约翰从未试图去寻找这个所谓的“父亲”，只因为妈妈把戒指到他手中时，眼中是愤怒、是恐惧。

        因为这是你份的证明。

        “不知，周围人说是天谴。”

        明明害怕得不敢动弹，但如同被蛊惑一般，约翰还是选择起，踉跄着与她一同往墓地深走。

        “巧克力。”魔女又摸出两颗扔进自己嘴里，好心地向穷小子解释甜点的名字，“你肉这么少，全加起来都值不起这块甜点。但一个问题一块点心，小子，你父亲是谁？”

        一直走在前边的魔女中断了沉思，转过，摸出兜里的糖果，拆开锡纸进约翰嘴里。

        妈妈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

        她迈步，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示意约翰跟上她。

        “因为我是个野种？”

        魔女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宝石色的眼珠一瞬被怒火淬炼，亮得惊人，与那时的妈妈如出一辙。

        可魔女一开口就很煞风景：

        妈妈留给他唯一的纪念是一枚嵌了红宝石的银戒指，里层篆刻着这个姓氏。无论多么穷、即使到了需要生意的地步，妈妈都没有卖掉它。

        “你妈呢？”

        魔女冷笑了一声：“天谴。”

        他更怕这个女人，但恐惧之上的，是好奇。

        很甜。

        却是约翰珍贵的口粮。

        “什么病？”

        “女士，您上有吃的吗？”约翰虚弱地开口，“我好饿，我愿意拿自己的血肉和您换。”

        他听说过这片墓地的传闻，魔女会在深夜里徘徊于此，翻找死人的尸骨，带回去熬药。若你惊扰了她的好事，你也会成为原材料。

        真的是下水的魔女，“万能的魔女”，据说她用一半的美貌与火焰交换，得到了制作魔药的天赋。

        但我希望你永远也别被他发现，小约翰。

        若旁人来这大概是个用于打招呼的善意举动，但她的脸半边被火焰亲吻过，原本光洁的肤不规则缩紧成了一幅深红的地图。作为中心城的眼睛是无光的灰白色，完好的那一只则漂亮如石榴石。

        “哼。”魔女并不回答他，她蹲下，

        原来魔女认识那个人吗？那她认识妈妈吗？约翰想要提问，却被魔女的气势骇住了。

        “雪莱。”

        这张面孔上同时存在着天使与魔鬼，就算大人白日里见了恐怕都会吓在地。

        约翰没吃过比这更甜的东西，他都来不及细细品尝，化开的糖果就入了。

        又一颗巧克力入他口中，魔女继续问：“你知你为什么是个要半夜来墓地找食的可悲小孩吗？”

什么人会穿着正装在夜里的墓地散步？何况这“正装”如此怪异。

        约翰不由笑了，生平第一次，被责怪的不是妈妈，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魔女也在打量着他，看清约翰的脸后，她静默了几秒，掀起面纱，朝他出一个狞笑。

        约翰愣愣地回答：“得病死了。”

        妈妈这么说时，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悲伤。

        她的语调满是恶劣，她已经发现了约翰手心深紫色的野莓汁，这种东西越吃越饿，还酸得牙掉，连看墓地的跛脚老都懒得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