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带着死猪不怕开水的油，圆熟，混迹各个阶层的气息，谈吐漂亮，狡狯言辞，把握分寸，一年又一年的浪通通刻进她的一举一动，被光鲜的外表包裹着，就像南方城市里的，任何一个口红，香水的，张扬虚伪的女人。

        “香山脚的别墅可不便宜，08年开盘你还没回国吧。”周红打了个方向盘，到底是没让车内的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周红了然的样子，随口抱怨：“确实大公司就爱这些，我天天在奔驰里给各位老板们开车，到燕平也逃不过，请吧。”

        很久后他抬眺望前方，轻声说：“店门口停下，我买点面条。”

        “我刚才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周红了奇怪且无礼的事，立刻放低姿态，“周是她把你夸得像观世音菩萨，我说，救苦救难菩萨大人就不要生气了吧，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他把学历和盘托出，谈到在国外跟进项目，被导师推翻，又提出新思路，日日夜夜地验证，又因为一些契机被提，得了一些奖，怎么被邀请回国，他语气平淡如水，好像任何一个农村穷学生按图索骥都能达成他现在的成就似的。

        没有人应她。

        “你没请保姆吗？对你来说会方便很多。”周红好像什么沉默都没经历，笑着看他。

        “风生水起吗。”周礼群细细咀嚼这几个字，浅笑起来。

        她说完，懒洋洋地把高尾扯低了点，按了按车钥匙：“你怎么也买奔驰S？”

        “请了，但我平时就爱饭。”

        车渐渐驶入路，周礼群才开口问：“姐，你在什么工作？”

        那最后几个字，她念得有些刻意。

        “送的，我在几家公司当顾问。”

        “周是也天天嚎她手腕疼，你买膏药了吗？回找她要一副，江西那边土医生的方子。”周红接过钥匙，瞥了他一眼。

        “我手腕疼，你开车吧。”周礼群站起来说。

        周礼群时常翻看手唯一一张有周红的照片，她高二运动会时拍的，在吊双杠，没有看镜，侧颜实在俊美斯文。

        “你的各位博士生在网上极尽所能的描述你家红色砖墙艳的肤色，我是很想

        周红着实被弟弟辛辣的言语噎住了，半晌才讷讷地撇嘴：“确实，毕竟我是有家室的老女人。”

        “怎么了，姐？”

        【3】

        “我不是近视。”男人打断她。

        他怀疑地想，她到底是谁？

        “好的，弟妹有口福。”

        周礼群没说话，掏出口罩低上。

        那个安的拥抱，落在耳的，过热的手指，带血的呼，都被模糊的记忆无限夸张放大，仿佛劣质文艺电影中反复出现的特写镜，假得让他窒息。

        周红顿时借坡下驴了：“你苦尽甘来，活得风生水起，爸妈在天之灵也会欣，哪里还会在意我。”

        “我听说了，你经常出差，”周红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还有你装修房子的事。”

        “珠宝公司里当品牌经理，搞些媒代理，我经常换工作，什么都干，”周红似乎不想多说，把话题转移到了他上，“你这么多年怎么样？周礼群教授？”

        “十年前，我刚到国外，举目无亲，忙得错过爸妈的忌日，请假躲在宿舍好多天，把眼睛哭坏了，”周礼群摘掉眼镜，在手里把玩着，低笑，“当时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还以为瞎了呢，过几天才能模模糊糊看到些东西。”

        周礼群看着窗外的树影，莞尔：“其实也没什么。”

        这个人停留在18岁，慢慢变成他的同龄人，变成他的妹妹，变成他的女儿，甚至等他老了，会变成他的孙女，只是不像姐姐了，她到底是谁？

        周红眉目间闪过飞蝗般的暗色。她抓着方向盘沉默了很久：“我――对不起。”

        “对我歉？可你不欠我，你欠爸妈太多。”

        周红听完哑口无言，只能点点：“我看你们经常碰电脑的人眼睛都不好……也要多爱护自己一点啊。”

        仅有的几次的同学饭局，劳工输出的城镇某个小馆子里，男人，劝酒，喧哗，讲着黄段子，仿佛天下就他们只有过着最得意的生活。女人，都成了别人的老婆和母亲，和男人一起叫嚣。再一次，他无法入他们。

        “我不经常在这里住的。”

        但周礼群却越看越陌生。

        周礼群听笑了，眼睛弯弯的：“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的养女和亲儿子呢，真顾家啊。”

周礼群在她走后又长高了十几厘米。

        周红停下脚步，抬手就勾掉了他一只耳朵的口罩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