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这雨几乎是泼上来的,打的玻璃啪啪直响,雨刷作用甚微,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有一种世界都浸泡在水里的错觉。夜里比白天冷,他冻得打了个哆嗦,消下去的酒意也上来了。两条狗突然狂吠起来,吵得他心烦意乱。这时车子像碾到了什么似的,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接着车子开始打,周屿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狂打方向盘,前方平坦的路突然出现一截断崖!
他躺了会,恢复了点力气,右手还能动,便艰难地去掏子里的手机。还好手机没被压碎,一点昏暗的光让他燃起了希望。他抹掉上面的血迹和污水,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怎么了?”
“周屿――!”
“…你听我说,我也不知我在哪…咳咳…我出车祸了,应该还在B市景区的这条路上。”
第三日的晚上七点,他喝的醉醺醺,正靠在沙发上,看外面倾盆的大雨。山中观雨本就是一件惬意且浪漫的事,周屿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放松过了,他披着张薄毯,出神地望着院子,几乎醉倒在这场没有尽的雨季里。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陈助理的电话。陈助理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定,职业化,令周屿不悦地想起自己还要上班这件事。原来是之前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他打起神听陈助理讲完,酒醒了一半,“我明天到公司。”
“…我很想你。”
“老师…咳咳…”
好冰冷的雨,雨水夹着泥沙进嘴里,这是他想到的第一句话。接着便尝到自己的血,不会破相了吧,周屿心痛地想,那林深不得嫌弃死我。他没法动,上半一动,背后就传来钻心的疼,下半被压得死死的,没有知觉,应该是骨折了。四周漆黑,只有哗哗的雨声,不能计算时间,周屿不知自己躺了多久,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时他的脸突然被了下,他知,那是他的狗。狗没叫,估计也受了伤,趴在他的脸前,不住他。他轻轻叫了叫狗的名字,得到一阵呜咽。这是一只狗,还有一只呢?周屿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此刻他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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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努力听了好一阵才理解他说的意思,他感到一不可抗的困意席卷自己,整个人都沉重起来,喃喃:“我不知…我想睡一会…”
山路是景区的石板路,行人稀少加之维护不善,很多地方都被杂草覆盖,山里水重,蒙爬了一会周屿觉得自己的都被打了。
听到林深的声音,他突然升起一难以言喻的委屈。
那没有再传来周屿的声音,剩下的是断断续续、无穷无尽的雨声。
林深的心揪起来,他攥紧手机,关节发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问:“说的一点,定位给我!周屿?周屿?”
那的狗汪汪叫起来,周屿眯起眼睛,看到黛比咬住了什么,正龇牙咧嘴的,他跑过去,两条狗也就不叫了,黛比把一个茸茸的玩意叼到他脚下,讨好地看着他。周屿皱起眉,嫌恶地用脚踢了踢,是只死兔子。狗是有狩猎天的,他知骂也没用,便呼唤起两条狗往山上走。
林深听见他的声音异常虚弱,和往常截然不同,心中隐约升起一不详感,“你在哪?还在老家吗?”
人两狗是不可能的,他只得作罢。
“喂。”
据说痛苦使人接近神明,周屿觉得如果自己是神明,都快被这帮人烦死了,故而他自己的痛苦从来是默默忍受,从不祈求上天。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雷声阵阵,两条狗警惕地抬起,他嗅到空气中加重的泥腥味――又要下雨了。
这场连续暴雨下了两天两夜,打乱了周屿的旅行计划,他只好乖乖待在家,整日喝得烂醉如泥,醒了就逗一逗狗。他的狗大概是找到了兔子窝,好家伙,全家老少都给掏了,把尸整整齐齐地码在门口,向他邀功,周屿对茸茸的东西有种莫名恐惧,特别是这种野生的,他对着两条狗破口大骂。
......
他跑进厕所完吐,洗了把冷水脸,简单地清点下装备,带着两只狗就上了车。
他找了个凉亭坐下,额上出了一层汗,这里是半山腰,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远的天光刺破乌云,在山底的江面上留下一粼粼的光辉。这里的景象和他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也许他死了,这里仍将存在,自然的壮丽在岁月里亘古不变。他希望林深也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