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我可不可以……”
段峤心想,今夜这事怎么看都是提前布好的圈套,那些家伙既然铁了心要抓人,那么援手绝不可能只有门外那一小波。即使潼生愿意以命相搏,最终的结果恐怕也无法尽如人意。
不过,事已至此,犹豫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冲出去死个干脆,顺便还可以拉几个在黄泉路上垫脚。
刀与火枪比速度,自然是比不过的。所幸胡须大汉手捷,闪避及时,只被枪弹伤了胳膊。不过对面人既持有热兵,前来捉人的几个汉子也不由得谨慎了些,手里紧紧攥着刀,靠院门遮掩,预备等二人出来便立刻出手斩之。
了一下,潼生边伸手帮对方整理散乱的衣襟,边继续说:“我此前已用迷药试过四五次,并摸清了这里的门路。今夜……那个人没有来,正是救您出去的好机会。”
潼生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打算,于是转过子,把火枪递给段峤,低声说:“我先出去引诱,您在后面用枪杀他们,然后找机会离开。”
“看来我也走不了了,”他扔掉火枪,轻轻地跟潼生碰了碰脑袋。“今晚要一起死了。”
十日苏生。听到这几个字,段峤的心彻彻底底的沉入海底。那是几年前他偶然从一名过路的赤脚医生手里得到的一味奇药,此药药奇特,可以叫人在服用后的约莫十日内焕发神采、回光返照,然而药效一过,毒上涌,服药人的全官会在几日内迅速衰竭,最终痛苦离世。
段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咽了回去,最终轻轻地点了一下。
那名大汉似乎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手里的刀慢了一步,被他合了个踉跄,脚步不稳跌倒在地。段峤跟在后面,见状立刻扣下扳机,在他口爆出一朵血花。
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顺利得简直有些诡异。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潼生,他会认为这是一个圈套,是故意引诱他出逃然后抓回来进行更加严厉惩罚的手段。
那一刀显然是运足了力气的,尽没有直接砍断潼生的手臂,可是却也入骨极深。潼生受了这一下,全都在颤抖,但还是支撑着挡在段峤面前分毫不动。
那个人……段峤略略一想,明白他说的大概是那个叫小谭的少年。如此看来,潼生今夜前来营救,倒还真的提前了不少准备,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在没有补血的情况下独自撑了这么久的。
段峤上前一步,用胳膊撑住他的,手里火枪不断击,接连打中几人后终于弹尽粮绝,再也不出任何反击来。
潼生眉一皱,闪挡在段峤前,往怀里一摸,竟是掏出了一把火枪。
潼生那万年无波的苍白面庞上现出了一丝惊讶。他抿了抿,没有质疑也没有劝阻,只是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服用了‘十日苏生’,余命已所剩无几。”
“走吧。我在祠堂外不远备了一匹,您骑上它,离开七星镇到其他地方去,就有活路了。”
半晌,潼生犹豫地伸出手,反握住段峤的几手指,心脏在腔里砰砰直。不知为什么,今夜的气氛让他感到沉醉,让他有了那么一点,想要僭越的勇气。
胡须大汉见同伴中弹,立刻发出一声悲吼,以极快的速度挥刀向段峤劈来。段峤碍于手脚的镣铐,行动不便无法闪躲,正准备开枪跟他同归于尽时,潼生忽然从斜刺里冲过来,抬臂挡住了那一刀。
“段先生……”
夜风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院门内,段峤握着潼生细瘦的手腕越攥越紧,最终又无力地放开。
不对,或许,这确实就是一个圈套。只不过下套的人想要绊的不是他,而是……潼生。
想到这里,段峤蓦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潼生的手腕,说:“我不走了。你自己走吧。”
“潼生!”
接过手枪,段峤向潼生轻轻一点,潼生得了指示一般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外,扑向最近的一名大汉。
话还没有说完,院门忽然被人从外侧打开,为首的胡须大汉手持砍刀,见到院内二人后立刻大吼:“快上!别让他们逃了!”
这一步,走也是错,不走也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