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去?”沈云洲问,“你不会等我紧张完,最后又反悔吧?”
“去吧。”白沅芷说,“中午去见完她,晚上去你家。”
结果到最后,沈云洲也不知自己需不需要给白素带些东西,也不知自己该给白素带些什么。他见过很多人对自己的母亲喜欢什么一无所知,但那是源于母亲的隐瞒和个人的忽视。白沅芷曾经试图和白素调和关系,而现在的他本连表面上的平和也懒得维护,无论白素出于什么理由和他示好,他都统统无视。沈云洲本无法从他这里获取一点必要的信息。
见面当天,诸事顺利。他们一起用了午饭。白素很喜欢那把紫砂壶。她和白沅芷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僵,不过白沅芷罕见地对白素展了他平时面对客时的得的微笑。沈云洲眼见着他们试图扮演世上最和睦的母子,恨不得回到前天把自己的提议亲自咽回去。他们果真是亲母子,就连虚伪都如出一辙。
沈云洲实在是不想和他从再争论一遍。他可不想再说什么让他们母子俩修补关系的蠢话了,白沅芷油盐不进,他才不要慷他人之慨。
不缺茶叶,可没说不缺茶。沈云洲转就联系沈眉山,横刀夺了沈眉山囤积的三十多把紫砂壶中的一个。
白沅芷反而轻松:“去吧。和你说完我才意识到,她如今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就算她不喜欢我,至少她很喜欢你。”
白沅芷就真的仔细评点起来:“我第一次见抽象得这么刻意的画。这笔是个什么东西?他画的时候真的知自己要干什么吗?他本不知自己落笔要落在哪,也不知走势在哪,只是刻意地让画面扭曲。我没看出任何情感的宣,这就是一副为了抽象而抽象、为了艺术而艺术的画。画这画的人要么就是单纯为了卖钱画得不知所云、故弄玄虚,要么就是本不知什么叫现代主义。这是你哪个学生的画?”
白素出赞许的神色,:“还看出什么了?”
“我喜欢这幅画,想听听小沈的想法。”白素说,“你倒是说说这画哪里不好?”
他已经在纸上列了十几项了,白沅芷瞥了一眼,状似无意:“她还算喜欢喝茶,不过不缺茶叶。”
沈云洲就知自己不该相信白沅芷的保证,白沅芷就不能和白素在同一个封闭空间内。他们会不会互相伤害尚未可知,但沈云洲一定会被连累。他张了张嘴,正准备着装模作样地评点几句,却又听见白沅芷说:“拿这么副画出来要他夸,你也真是能得出来。”
沈云洲只觉得压力更大:“那你时隔二十五年再和她一起过节,不是更该重视吗?”
饭后白素给他们看了新收藏的一幅画,是德国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当代艺术实在是晦涩难懂,沈云洲观察了半天也不能确定这画的是什么,只能据以往的经验猜测:“是金鱼?”
白沅芷叹了口气:“有什么可重视的?”
“你没必要担心这些。”白沅芷说,“我有至少二十五年没和她过节了,她大概也没有什么要求。”
白素看了他一眼,说:“我在和小沈说话,你不要插嘴。”然后转对沈云洲循循善诱:“你看这些线条,表现的是――”
谁知艺术家会喜欢什么?沈云洲只是对艺术感兴趣而已,哪个有钱人不会对艺术“感兴趣”?就算他现在已经决定和一个艺术家共度余生(白沅芷对此嗤之以鼻),他依旧琢磨不透这群人会喜欢什么。白沅芷喜欢极简的装修风格,同时他设计的服装往往华丽繁复、色彩明艳。他和白素也就见过几面,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两个小时,总来说白素对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要不然他也不会改口。但要说了解……算了吧,他本不了解白素,他连白素的画展都没怎么看过。
白沅芷:“他能看出那是条金鱼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一次被白沅芷打断了。“你好为人师的病是不是又犯了,白教授?”白沅芷,“别给他上当代艺术鉴赏。他听不懂的,还得合你装作听懂了,多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