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衣裳，使几个机灵些的小厮抬轿过来。

时候已经是初夏，热气渐渐泛上来，坐在轿子里的谢知真却冷得直打哆嗦。

谢知方久等安寿不至，实在没法子，带着几个下仆辞别了谢夫人，一步三回地往外走。

他带的行李并不多，轻车简从，加起来也不过一辆车，两个衣箱，衣襟里揣的银票却不少。

他利落地翻上，拉动缰绳，刚刚控着走了两步，后便传来一声肝寸断的呼唤：“阿堂！”

谢知方的眼睛里瞬间迸出亮光，御回，贪婪地望着消瘦了许多的少女。

此情此景，和前世里的离别完全重合。

他眼角酸涩得厉害，却强忍着没哭，而是挤出个灿烂的笑容，往谢知真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谢知真拒绝了枇杷等人的搀扶，步履踉跄地走到弟弟面前，伸手牵住缰绳，带着哭音问：“阿堂，你为甚么要这样？”

对弟弟安危的担忧暂时压过对不感情的恐惧和抵，她顾不得和他冷战，顾不得去想怎么才能让他回到正路上，只是本能地抓紧了缰绳，不肯放他离开。

直的腰杆弯下去，谢知方低着，将这几日的惊心动魄用寥寥数语代过，说得云淡风轻：“我想了个别的法子转圜，背离太子，投靠宁王的阵营，求得他和丽贵妃的庇护。如此，姐姐不需要选我，更不用屈就那个混账王八，便可从这场浑水中脱。”

他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痛如刀绞，嗓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姐姐，别再哭了，这样不好么？”

季温璟毕竟是他前世的旧主，他再了解不过，因此不过小施手段，略吃了些苦，便顺利入了对方的法眼，改换门庭，将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谢知真一径摇，珠泪乱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前世里跟着他，不是落了个万箭穿心的下场么？为何这一回要重蹈覆辙？更何况，战场上刀枪无眼，也不是次次都有那么好的运，万一你……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怎么跟死去的母亲交待？阿堂，你不需要为了我出这样的牺牲……”

谢知方眼睛更亮，俊俏的眉眼和下来，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眼泪，却小心地没有碰柔的肌肤：“姐姐心里其实是相信我的，对不对？你放心，我会好好保全自己，绝不至丧命于战场。”

他低叹口气，声音里带着烈的情意：“再说，怎么能说是牺牲呢？能换姐姐平安顺遂，远离豺狼虎豹的觊觎，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我乐意之至。”

谢知真不知怎么回应他的感情，形僵，双手却固执地紧握着缰绳不肯放手，仰脸央求：“阿堂，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

她生得这样美，语气这样，眼秋水，神情殷切，便是铁石心也忍不住动容。

谢知方收了笑容，眼神变暗，沉默了许久，开口：“姐姐，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我当然可以留下。但是，你得想清楚，留下我意味着甚么。”

“你知我的心思，也了解我的脾气，既然迈出了那一步，我便从来没有想过回。留下来之后，我必然不甘心只你的弟弟，我要你的心上人，你的夫君，我要拥抱你，占有你，对你很多只有夫妻才能的亲密事，我还要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你耳鬓厮磨，朝夕相守，不离不弃，白首偕老。”

他说得认真，瞧见她下意识松开缰绳的手，心脏像被什么利戳开一个大，痛得不上气，缓了会子方：“你愿意吗？”

玉手无力地垂下去，鸦羽一样的睫不停颤抖，谢知真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如出一辙的固执：“就不能……就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吗？我还拿你当弟弟，照顾你，关心你，你也拿我当姐姐，为我择婿。你就像所有正常的世家公子一样娶个门当对的妻室，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等咱们各自成家，渐渐老去，依然可以找机会见面，叙一叙姐弟情意。”

谢知方坚定地摇：“不能，我不到。”

两人注定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谢知方从她的态度里窥到答案，把最后一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挥散，近乎冷漠地转过，带领下仆和兵士们离去。

他听到她在哭泣，他知她撑着病弱的子追了上来，又被谢夫人和丫鬟们拦住，他明白只要答应她的条件，一切都可以回到之前那种皆大欢喜的圆满。

他更清楚，只要他回过，看见她哀恸绝的脸，一定会忍不住下奔过去，忘记所有筹谋与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