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大约是我看信时表情太过奇怪,陆云暮看着我等了一会儿,忽然说让我与他一dao,先把他师兄的信交予他师叔祖。
我心情复杂地合上信,同他到之前去过的僻静小院,再拜见了住持方丈。
住持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接过信便在我两人面前拆开,翻出信纸看了起来――我留心看了一眼,隐隐透墨的信纸能看得出是按照规矩的竖写格式,与给我的那封全然不同。
我就莫名地想起一些上辈子看过的网络笑话:比如说,两副面孔什么的。
也就在此时,我蓦然发觉那些早已印象稀薄的,有关上一辈子的琐碎记忆正如chao水般朝我涌来,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那些我以为已经可以淡然释怀的东西,我从未释然过。
再想起当初,也不过是我刚来时,孤shen一个四下无依,结合实际理智思考后结论明确:“回去”大概率是同“来到”一样莫名其妙又无法捉摸的妄想。情愿不情愿于现状也不能有什么实际影响,于是决定与其沉溺在痛苦之中不如活在当下,就当这是个全沉浸的古代ti验游戏。
于是这样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就也眨眼似的,过去了有十年了。
可果然谎言早晚有被拆穿的时候,自己骗自己,冲击来时就更加措手不及。不过是那个我从未见过,名叫曾煦的老乡一封前言不搭后语的信,信上写着些jing1神不大正常的话,可我看完之后,竟然比起觉得好笑,更觉得亲切。
原来我何止……怀念那个是我的我。
那个回不去的世界一直埋在我记忆深chu1,直到看见这封信,读了这么一句话,便如萌芽破土,转瞬便充满我整个脑海。
我为什么会在这?
我出神时住持方丈读完了信,回shen朝佛龛上的佛祖躬shen拜了一拜,而后朝陆云暮dao:“你师兄当初离开武当,可与你说些什么吗?”
陆云暮犹豫了一下才答dao:“师兄说,天下之事,匹夫有责。”
他说完,住持方丈等了一会儿,看向他又dao:“仅此而已?”
陆云暮抬tou看他,顿了一顿:“他说……他不后悔。”
我站在一旁,闻言只觉心中忽然重重一tiao,用手扣住xiong口紧紧按住才慢慢觉得平静下来。住持方丈点了点tou,合掌长念了一声佛号:“是老衲贪图安逸,不见苍生了。”
陆云暮闻言却皱眉dao:“师叔祖,师兄是在信里说了什么?”
住持方丈摇tou:“无甚要紧。只是……他既不后悔,旁人便也无可置喙。云暮,你也莫要误解于他。”
陆云暮不解看他,而后轻轻“呵”了一声:“师叔祖,我何曾误解过师兄……不过是师兄,他如今不信我了。还是您说得对,我不该带文裕见他。我之前同您说过,今日一面便是同师兄见的最后一面,他既不来,那便如此吧。”
说罢,朝住持方丈深深一揖:“稍后我便会与文裕离开少林。云暮不孝,给师门添了麻烦,无以为报,只求不再牵累……还请师叔祖,同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保重。”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就转shen出了门,我只好匆匆也向住持方丈行礼,出门追他。所幸他没走远,我便跑了几步赶上来问他:“陆云暮,你真不想见你师兄了?”
陆云暮面无表情,只大步朝前走:“不想了。”
他看似走得轻松,步伐却极快,我只得快步跟上,心里一急,朝他dao:“可我想见他。”
陆云暮停下脚步,皱眉看我:“你要见他?他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怎么你们看过之后,全都站到他那边去了?”
我猝不及防停得一个踉跄,被他伸手扶住,我站住xi了口气,抬tou认真看向他:“云暮,你师兄到底是怎样的人?”
陆云暮沉默了一会儿才dao:“事到如今,我哪里知dao他是怎样的人。”
我被他这句话噎了个正着,但也很快明白他这是被他师兄糊弄得生气了,就也不想想再分辨个青红皂白,干脆全打死算了。
我该乐见这个场面。
一切到此为止,任谁也不掺合,往后就只有我与他,千山万水,天涯海角。这一场凡人俗世的梦,还能zuo上个几十年。
可曾煦就合该如此吗?
众叛亲离,孤shen一个。
来时已是孤独,可为什么都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他还能在纸上写下那三个字,向我询问我是否是个与他同路的人。
他还在坚持什么?
我想不通。
只是这些不能说给陆云暮,我只能斟酌用词:“住持大师说得对,云暮,你不该误解他。他所谋之事并非你我能及,此dao艰难……他也shen不由己。”
陆云暮抬tou看向远chu1,目光带着些微迷茫:“天下之事,匹夫有责。可天下这样大,人这样多,我该怎么zuo,又该对谁负责?”
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