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少年便目不斜视地起身告辞。

        一字一顿，犹如击冰，落地有玉碎声，令人闻之通体生寒。

        对上众人视线，白衣如雪的少年，浅色双眸平静无波：“知晓这些已然足够。”

        萧凌波一愣，旋即觉得不安起来，刚准备开口问讯，陈玄却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出。

        在经过一番绝望的挣扎动摇之后，陈玄抬起眼，隔着一道瓢泼大雨静静回望，素日里冷如坚冰的眼中此刻却如同蓬勃着两团鬼火，燃烧着苍白的面颊，常年在安静室内打坐，少年瘦的形销骨立。

        他今日过来，不过是怕横生枝节，如今既已大略了解个中内情，凌冲霄便也不再多停留，略一颔首，傲然道：“我这便回去开炉炼丹，给我五日时间，必将踏平东海妖窟。”

        他回房，倏忽垂眸掣出兵器架上挂着的一把法剑，这剑平日里，也仅作装饰之用。

看她一眼，有时淡觑她一眼，神情也是冷淡如看死物。

        白济安与李琅嬛闻之，都不由陷入沉思，陈孟甫不敢出言打搅，夏连翘也不能剧透，宗祠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身后是惊雷滚滚，如蛇走龙般骤然撕破黑夜，陈玄一步步向她走来，身上那股阴郁又癫狂的气质在霎时间重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忽传来一个冷清又傲岸的嗓音，“这就够了。”

        少年怔怔愣愣，眼睫和嘴唇都在剧烈颤动，脸上露出的表情也绝对说不上是什么欣悦之色。

        陈玄则继续迷信方术，追求长生，终日将自己锁在炼丹房里炼丹修道，愈发偏执、阴郁、苍白、癫狂。

        如此又过了几年，眼见在这样下去儿子是真要断绝六亲之谊了，陈玄父母情急之下，翻遍无数旁门左道，终于寻得一副威力堪比迷仙引的迷药，当晚就吩咐侍婢悄悄点上。

        可当羞怯的少女醒来之时，等到的却不是夫君温言软语的安慰。

        至亲至疏夫妻。夫妻生怨，本就有数不清的理由。要问陈孟甫萧氏与陈府到底有什么仇恨，陈孟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凌波曾遗有画像，后来陈氏族人觉之不详，便将其焚毁了。

        萧氏无措之下，越想接近陈玄寻求个庇护，却越只能得到陈玄厌恶一瞥，将他越推越远。

        于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陈玄与萧氏终于有了夫妻之实。

        萧氏不明所以间，胸口一痛，当胸一横出一道惨白雪亮的剑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信教信到一定地步会把脑子信坏掉。

        陈玄父母本来就对陈玄不事祖产，不传宗接代，一门心思追求长生之事颇有微词，只是溺子太甚，不好发作，便将这一腔怨气都发作到了萧氏身上，责她不知道拉拢夫君回归正途，成亲这么多年肚子里还一直没个动静。

        而对陈玄而言，这心心念念的仙缘又谈何容易，非仙门中人又岂是能轻易得见的？陈玄苦修数年，也不过是在外间摸索，始终不得其法，

        白济安笑道：“道友难道就不好奇个中关节？”

        白济安微微一怔，却也不再言语。

        凌冲霄面无表情，眉睫如雪。

        斜斜的雨脚连同血水一同打落陈玄袍角，又被他扫入鞋底，转身离去，而自始至终，陈玄都没回头多看萧氏一眼。

        “她之过往详细与我何干，不过飞剑斩之。”

        跟她不一样，陈孟甫没看过剧本，自然不清楚陈玄是个杀妻证道的猛人，只知道陈玄夫妻二人生恶，那恶蛟似是陈玄之妻萧氏所化。

        陈孟甫错

        谁又能知道。成亲多年萧氏连陈玄一片衣角也触碰不到，娘家卑弱无人撑腰，夫君性格冷淡，公婆只把她当生育机器，催着她抓紧替陈玄诞下一个血脉，萧氏在陈氏过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陈玄一位嫡亲的幼妹对她颇为照拂之外，平日里没少被恶仆之流刁难磋磨。

        其实夏连翘合理怀疑作者写出萧氏这个身世背景凄惨的熟女，也是为了给白济安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