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吧。在医院的时候几乎没停过，从医院带着妈妈的东西回到家，又哭不出来了。”

        “恢复了，还是忍住了？”

        从蛛丝迹中收集足以审判他的证据，已经成为一种嗜血的肌肉记忆。

        “很多吗？”

        拇指轻柔地摩挲下眼睑，抹去并不存在的，留下一阵稍纵即逝的。

        “那段时间……”

        我亲手审判他，决他，埋葬他，从此只需记得――与手足至亲分扬镳，不过是成长中常见的阵痛。

        “之后就是在忙葬礼什么的，还有……啊，还要照顾那家伙，当时觉得妈妈应该不希望我放着他不，所以能帮忙的都会帮忙。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但还是每天强撑着去上学，到了外面至少能口气。钟意那个时候也忙，打工的日程都排满了，熬瘦了一圈，也就中午在学校能休息一下，他还全用来陪我，想尽办法躲着人带我四去玩，逗我开心，一次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不跟他公开……”

        贴在脸上的手不动了。

        “你干什么、我又没哭……”

        明明……在世上还没有我的六年里，妈妈只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侧脸陡然一，是陶决的手掌盖了上来。

        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倾向前环抱住他，埋在他口闷闷：“所以，没让你见到她最后一面，是我该歉。对不起。”

        我打了个哆嗦，听到他追问：“后来呢？”

        见我并不否认，还不让他碰，陶决好像又快哭了。眼圈通红，膛不过气似的急促起伏，他就用这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等我的下文，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

        ……倒像个与我同龄的少年。

        话里的漏被他抓住，我抿抿嘴，放弃了抵赖。

        “嗯，就是……妈妈也是你的妈妈。”

        陶决终于开口。

        他不按套路出牌，我的剧本便也惨遭腰斩，不知不觉被卷入他的节奏，继续说下去。

        情绪卡顿，我楞了一下。

        陶决用力回抱我，压抑地抽噎了一声。

        “……我哭给谁看？钟意也没有妈妈呀。”

        “……没数。”

松人生的长夜、为每一个我没能到达的“如果”，咬着牙真切地嫉恨过他。

        我等他问，像等待狮子虚弱下来的鬣狗。

        我挣开贴在脸上的那只手，语气轻松：“那个时候，我忘了一件事情。……说实话，这件事情，我刚刚跟你盘逻辑的时候才想起来。”

        同一年，同一时刻，我们在世界两端各自落入命运的陷阱，依然不肯在下一次见面时放过彼此，于是他只能借助我不可靠的回忆，勉强拼凑妈妈人生最后一天的模样。

        他在钟意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过一双尚未知晓何为疲惫的眼睛吗？

        从刚才起就悬停在我肩的目光，不受控制似的飘回我脸上。

        他居无定所四打工，着那张过于稚的脸，茫然地被裹进人，被知自己要去哪里的人们推来挤去，眼中光芒一点点熄灭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就，还是要继续生活嘛。妈妈的事故有疑点，但万一惊动了那家伙，不知会被出什么，只能先稳住他再慢慢查，剩下的力不够用来哭，可能就因为这样才恢复得很快，没有难过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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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相，掌心与脸颊接的地方结了一层水汽。的感在肤表面扩散开来，他的嗓音，他的目光，都仿佛浸在水中，偿还两年前那场将我淹没的、绵延的。

        “我知。”

        “妈妈……的那段时间，你……哭了几次？”

        陶决恍然地望着我，喃喃：“……就是那个时候，是不是？”

        即便在远方，也被妹妹当成神支的、某位兄长的葬礼。

        “就是那个时候，你发现……就算我在，也不会让事情变好了。所以你不需要我了，葬礼那天其实是告别，你叫我来参加的不是妈妈的葬礼，而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