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那一瞬间,耳畔却忽然传来个熟悉的、轻快的嗓音。
这竟是一封遗书。
夏连翘。
他太冷了,贪图她上哪怕任何一点温。
如今他已然明了。为何任凭他这些时日如何转圜,却不过白费功夫。
他伸出指尖,摸到她乌发蝉鬓,发结双髻,鼓鼓的像两个小花苞。她颊侧肌肤的感光又温,像最亮洁顺的缎子。
夏连翘。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唤出她的姓名。
她为何要留一封信令姜毓玉代为转交?他想不了这么多,只下意识地拆开信封望去,哪怕只一些稀薄的气息,对此刻的他而言也如风雪中的薪火,有救命之效。
她忧心忡忡地问:“你脸色怎么那样难看?”
的过往。
这时,他才觉察到,他近乎被这漫天的大雪掩埋。
他越来越冷,冷得忍不住阖上眼。
是他亲手将父母上绝路。
指尖异样的感,令凌守夷又是一怔。
女孩儿眉眼弯弯,星眸明亮,乌压压的发漆黑如墨。
是他亲手斩杀了父亲好友。
如溺水之人抱紧了唯一一浮木。凌守夷胡乱拂开上的落雪,思绪勉强挣扎出一线清明,半直起,不及多想。
他心如擂,心中反复默念着她的名字。
他这一十八年活得就像个笑话。
“小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是的,不过稍作联想,他便全都明白了。
凌守夷倏忽睁开眼,迷惘的双眼霎时间清明。睁眼只看到飞雪自天际旋转飘摇着落下,落入他眼底。
他又怎能指责他们的选择?
这竟是一封信。
木匣打开,看到匣中盛放的物什之后,凌守夷再度怔住。
纷纷扬扬的落雪冻结了他的眼睫,凌守夷乌的眼睫如结霜花。
他倏忽记起姜毓玉临走前交给他的那只木匣。
凌守夷浑又冷又重,从未像现在这般疲倦。整个人仿佛在不停地下坠,思绪直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快乐地生活着。只是某一天,一睁眼,我忽然变成了这个夏连翘。
凌守夷不自觉微微一怔,眼前的黑暗渐渐扭曲变化,忽然之间,他被拖拽入一个温的,明亮的梦境。
凌守夷呆呆地,愣愣地看着,骇然间苍白了面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仁,不义,不孝。
因为天帝想杀他。
不过舍弃一个不太听话的棋子罢了。
夏连翘,是的,他还有她。
为一柄剑,他太不听话了。
因为世家想杀他。
少年一双色如冰玉的双眼,被冰雪浸染,眼中重又坚定冷清。
他甚至想,这样也好。他放弃了挣扎,如人沉入水底。
不必思考,不必煎熬,他迎来永恒的安眠。
是白济安、李琅嬛、曲沧风、夏连翘几人联手欺骗他,算计他,背叛他,与他刀剑相对。
女孩儿纳罕地看着他,“小凌,你怎么了?”
他奉天帝为至亲,天上的那位却一开始便忌惮着他上这半腔龙血,从未将他视作过自己的血脉亲缘。
凌守夷抿紧角,指尖僵,哆哆嗦嗦地往芥子中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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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及到信上第一行字时,犹如迎来当一棒。
因为,他是个将父亲生机也断送在自己手上的不孝之徒。
他想起夏连翘,猛然回过神来,挣扎着,反抗着,像是溺水中的人拼命浮出水面。
凌守夷幡然醒悟。
她似乎不愿在信中表现得太过伤感,连遣词造句也竭力活泼乐观。
她抱紧他,亲吻他,她从来不嫌弃他的冷淡,自大,孤傲,虚伪。
夏连翘。
“我之前总一个梦,梦到我不是夏连翘,我是另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