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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先别说话。”

乡一缩。

        于明乡之痛尽皆被长公主言中。

        他听于明乡涕泪交加之词，也觉得他的一筹莫展有几分理，不由对于明乡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有穷县，自有富县，刘家把持土地，克扣乡民，中饱私，他们刘家人所在的乡县，大兴土木，一砖一瓦，皆为他们刘家人建造，那富，岂是一县之富？本就是刘家之富！你同我抱怨协税之难，可此难本，尽在你为一州长官，放任刘家助长协税之风！富县接济穷县，乍一听是为善举，实则是刘家为了防止富县超额完成税收任务，以免来年摊派额度更高的规避之举！大家都求一个平平无奇，长此以往，钱权纠葛，官官相护……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官府失权于乡绅！你怕了他一次，将来都要怕他！故而才有百姓之传，‘滁州是刘家的滁州，而非大郦之滁！’，若非你滁州此歪风成疾，论地理环境，其实你这里比淶州更适合作田改试验州，为何陛下选了淶州，而非你滁州，你于大人怕是比谁都要清楚！”

        她反而冷哼一声，彻底撕破于明乡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虚伪之词——

        他伏地颤：“长公主，您是知的呀，我滁州内各乡县贫富差异巨大，一入灾年，穷县本完成不了朝廷摊派的税收，只能倚仗富县接济，借钱度日，可、可如今新政颁行，各地解了限，穷县百姓背井离乡者十之七八，那从前借的钱更是还不上了呀！微臣若不与刘老爷笑脸相迎，好说歹说求他暂缓回贷，咱们滁州……本周转不下去了呀！”

        桓立轩一路南下，所见所闻，皆是穷苦百姓逃亡之景。

        可季云烟毫不动容。

        数十个黑衣人一眨眼闯入室内，举着锃亮匕首，不由分说朝长公主刺杀而去。

        于明乡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串不寻常的脚步动静。

        于明乡慑于长公主之威，从椅子上落下去。

        他窝地痛哭，泣不成声：“是，可，可微臣属实无可奈何啊……从前的刘大人早将滁州官府治成了他刘家的私衙，从来都是刘家一句话，我们便要言听计从，不得有误，便说今日下午，那刘家的冯总大摇大摆地走进我府衙里，要我替他去寻儿子，微臣一有个迟怠，他便对微臣恶言辱骂，如此压迫之下，别说实施均税新政改革，就是官府税收如何分，都不由微臣说了算，这样的日子，微臣属实煎熬难捱，求长公主救命啊，求长公主救命啊……”

        桓立轩暗暗朝季云烟的方向靠近了些，徐徐抽出桌下之剑。

        “于大人，你为滁州父母官，与本地乡绅不清不楚，一日内竟有两套说辞，企图蒙骗本？还不速将个中实情尽数交代！”

        寂静中，忽然“嘭”得一声，门窗霎时皆破。

        非但门外，连窗边也起了些窸窣之声。

        桓立轩低声叫停了于明乡的哭诉，警惕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