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不高,现在只到我大这么高,转动缸沿旋转,就能将它移动到院里。
对面就有一排树木,我去捡回来一些树枝,就足够我点燃灶台。
这条路的尽向右拐,路的两边就变成草地,前面是水库,能看见一些发黄的芦苇,像是白色羽似的芦花被风拂摇晃。
我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天青色的蓝天,万里无云,与倒映着天空的水库接壤,于是我眼中的这片天地,只剩下这望也望不到的蓝色。
我从它们边走过,它们不在乎我这么一个人,我不在乎这么一片天地。
我抬起,他没看向我,仰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没有点燃的香烟,下巴有很多胡茬。
水库边上有一座桥,桥下夏天会开闸把水放到草地去,光脚踩在被太阳炙烤发热的石板上,感受动的水。我本以为忘得差不多了,站在这里才发觉一切就像昨天发生过的事。
si m i s h u wu. c o m
我坐在桥上,手臂穿过围栏,四周寂静,那感觉像是我被包裹在壳里一样,在大巴上还在躁动的情绪,突然间被平息了。
现在才想起,他是我小时候常常陪我玩的那个大哥哥。
装着被褥和我儿时的衣服。
我一边向外走,一边心里思量,回到老家,每一个地方都能动我的回忆。
他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但我记得姥爷怀抱的温度,记得开在他上的红斑。
我们对望一会儿,他才开口:“是你?陈家的小孩?”
它撞进我的,让我的心变得与它一般辽阔。
好在这项技能我很熟练,把干柴一脑进灶台底下,我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不抽烟,所以没有打火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没有打火机,我就没办法点燃灶台,就没办法煮粥。我讨厌饿肚子。
我又将灶台上的铁锅拿到外面清理,等到晚上我还要用它熬些粥喝,行李箱里用袋子装了些米过来。
我家旁边过了石子路,还有一个小园子,现在已经是邻居家种着一些蔬菜,我去摘一些也没关系,当然我会先去打个招呼,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顺着石子路向下走,一直走到大上去,平整的柏油路。穿过那些养着家畜的人家,路边有许多溜达的绵羊、鸡、鸭,还有几牛。路上是各种动物留下的粪便,气味很不好闻。夹杂着路旁的草味,我竟然又觉得有些好闻。
去存放钥匙的家借火吧,我这么想着出门拐弯,低着迎面撞上一个人。
回到家,我将外面晾晒的东西归位,点燃灶台,我还需要一些干柴,邻居家院子里有柴火垛子,我可以翻过去拿一些。不过,那是我小时候会的事。
我坐了许久,脑子空空,直到天空变暗,风更急更冷,我才想起要回去。走时,我望向水库对面的山林,从那里上去,山林里有许多坟墓,其中一座睡着我的姥爷。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少年。
王承宇慢慢转过,看见我时紧皱的眉缓缓舒展开,一抹惊诧跃上他的脸。
我转原路返回,路旁的牛羊也有序钻进栅栏里,只有鸡鸭还在草丛里低啄着什么。
我愣住,腔内心加快,一奇异的感觉攫取我的,我看向他后敞开的大门,先前还是关着的,我也就忽略过去。
我很想你,姥爷。
忘掉城里的事吧,我对自己说,回到这里褪去旧壳,再崭新地离开。
我一贯懒惰,讨厌麻烦,比起到这面再去米店买米,我宁愿装一些米带过来。
敞开所有门和窗通风,我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橱柜里的碗筷我也拿出来摆放在外面,水龙里有水,就着刷缸水,我把碗筷一起刷干净,放到外面晾晒。
凭空生火太为难我了,我记得小时候在院子里(别人家院子里,我很聪明也很淘气。),用放大镜照纸张,就可以轻易地燃起火。
我该去看他,但我记不清他坟墓的位置,于是我们隔岸相望,就当我们已经叙过旧了。
我掏出被褥,也顾不上难闻的霉味,抖了抖就拿到外面,挂在绳上晾晒,这样到了晚上我睡时,霉味也就基本散干净,再挑上个好天气,把被罩床单都洗一洗。
我们都一样,低忙碌着。
我吐出腔里的气,抬起向水库走去,儿时我最喜欢来这里,坐在水库旁的石上,将脚丫泡在清凉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