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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天】16、既往不咎

【长生天】16、既往不咎

        这次来的小巡捕,还是上次到张公馆chu1理徐小少爷命案的那个,骑着单杠自行车,风驰电掣地来了。

        看清楚搞事的两家,只恨不得用比来时还风驰电掣的速度,掉tou就走。

        但这么多的围观群众看着,掉tou就走肯定是不行的,要走,也得zuozuo样子。

        于是小巡捕往两家人面前一站,满脸写着“how      old      are      you”的生无可恋:“说吧,你们想怎么了?”

        此时,徐太太终于在下人的不懈努力下醒了过来,看明白情形,撕心裂肺地嚎:“张长生,你这狠心的孽障,杀千刀的毒妇,刑克父母的扫把星,神憎鬼厌的破烂货,害了我儿xing命还不够,连他的尸首都不放过。来人,快来人,给我抓住她,抓住了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

        徐太太的哭嚎叫喊中,徐家的下人逐渐围了上来,他们在面对日本浪人时虽然四下逃窜,崩盘得如土鸡瓦狗般轻易,但对付个张长生,自觉还是不在话下的。

        张长生就站在绿pi卡车上,站在徐季达的棺材旁,如同没有听见徐太太的哭嚎咒骂,如同没有看见徐家下人的虎视眈眈,不说话,也不动,兀自盯着徐老爷。

        这番作派,旁的人zuo起来,或许能看出几分傲视群雄的魏然大气。张长生zuo起来,别人就只能从那黑漆麻乌的旧式大褂,油光水hua的麻花辫子,毫不摩登的瞎子墨镜里看出封建余孽的面目模糊来。

        便是旁边的司机红菱,看上去都要比shen为正主的张长生鲜亮水灵了不知dao多少倍。

        一同自汇丰银号出来的友人凑在皇甫天耳边:“那个张长生不是被吓傻了吧?徐家这么多人围上去,一人一拳也打死她了。不过,看她刚才巴结日本人那张狂的劲,打死了也活该!”

        皇甫天没有搭话,只顺着张长生的目光去等徐老爷的反应。

        徐老爷也是痛的,但是比起徐太太全然愤怒怨恨的悲痛,徐老爷的眼睛,对上张长生的目光,又多了些徐太太没有的东西。终于,徐老爷一摆手:“放她走。”

        “老爷!”闻言哗然的,不仅仅是徐太太,徐家的下人,满街围观的群众都惊讶地看向徐老爷。

        但徐老爷就是摆手,一如当日在张公馆里,面对刚刚将漂亮得风靡了上海滩的徐小少爷变成一ju紫黑zhong胀面目可憎的尸ti的张长生,退让得毫无底线:“我说放她走,走!”

        一场闹剧,偃旗息鼓,就此尘埃落定。

        没能为子报仇的徐太太哭嚎着,再度厥了过去。

        没能在张长生shen上一雪在日本浪人那儿得来的耻辱的徐家下人,手忙脚乱又无可奈何地接住了她。

        没能看成热闹的围观路人又是摇tou又是叹气,十分惋惜。

        便是徐老爷,说完“放她走”,也是满面的悲苦,显得鬓角的tou发越发花白。

        唯一高兴的,只有小巡捕。一颗tang手的山芋,能丢得如此干脆利落,他自觉办得十分ti面,骄傲都写在了脸上:“既然苦主都不追究了,那就没什么事了,散了,都散了。”

        红菱扶着,张长生从绿pi卡车上爬了下去。

        张长生走出僵立的人群,一如来时,如孤shen漏夜穿过满穗的麦田。

        大褂,发辫,眼镜,俱是灰黑的,毫不鲜亮毫不显眼的颜色。

        但张长生披满瞩目,一条街的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竟是鲜亮显眼到了极致。

        张公馆的小汽车停在街尾,跟出殡的队伍有一段距离,虽然没有让张长生就近上车的便捷,却也占着不被熙攘人群阻碍的地利。张长生一坐上去,鸣了两下汽笛,便一溜烟走得没了踪影。

        “走吧,”友人拽了皇甫天一把,“人都走了,没热闹可看了。”

        张长生走了,便如同冻结空气的魔法咒语解开,街上的行人纷纷找回了自己的手脚和she2tou,手舞足蹈地讨论着方才见识的一幕。人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连带着把张徐两家陈年的旧事也翻出来回了一遍锅。

        皇甫天也似是沾染了这份爱八卦的闲情:“张家和徐家到底有什么渊源,你知dao吗?”

        友人点点tou,又摇摇tou,再点点tou,才开口:“我也就知dao个大概,juti的并不十分清楚。”

        皇甫天从善如liu:“那你就给我说个大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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